长歌落日圆一百四十三、李继迁之死如同被巨雷击中,萧绰半天愣住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的,眼睛看着韩德昌,手里拿着信,却已忘记看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绰突然想起手里还拿着信,遂连忙打开信笺。信笺是瀚德威写来的,大意是说:李继迁围攻西凉,潘罗支伪降,李继迁中计,被潘罗支射死了。
萧绰拿着信,对韩德昌说:“这是真的吗?这难道是真的吗?”
韩德昌说:“德威的信应该不会有错。”
萧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怎么会这样,前不久不是还在围攻鄜州,怎么就死了呢?”
韩德昌说:“据说是李继迁围攻鄜州不克,才转而攻取西番的。”
萧绰说:“朕与他约好攻打宋国的,现在他死了,这不是斩断了朕一只胳膊吗?”
韩德昌说:“太后不要着急,李继迁虽然死了,但是西夏还在,我们的盟友还在,我们的这只胳膊还在呀。”
萧绰说:“话虽如此,只是不知道西夏的继承者会怎么做,而且,我们的大军已经出发,偏偏这时候李继迁死了,西夏新主即位,国内诸事繁杂,只怕无心出兵呀。”
韩德昌说:“太后所虑甚是,眼下只能令皇上暂缓进攻,再派使者前往西夏,看看西夏的态度,再作决定。”
萧绰说:“对,最起码要稳住西夏。”
韩德昌说:“这两天西夏的使者就会来了,太后准备如何安抚西夏?”
萧绰说:“朕还不知谁继承李继迁之位,且看他们的使者怎么说。”
韩德昌说:“能继承李继迁之位者,只有李德昭。”
萧绰说:“朕听说李德昭有些懦弱,十几年都呆在宫里,从没有上过战场,若是他继位,怕帮不了我们。”
韩德昌说:“此人确实懦弱,整日沉醉于儒家学说,孔孟之道讲的头头是道,行军打仗一窍不通,若是他继位,真的指望不上他去攻打宋国。臣听说义成公主的儿子倒是聪明伶俐,能不能扶持他继位?”
萧绰摇头道:“孩子太小,义成公主毕竟是我契丹人,在西夏实力远不及李德昭。”
韩德昌说:“也是,野利氏是西夏豪族,李德昭的母亲就是野利氏,这该怎么办?”
萧绰叹道:“只能先看看再说。”
过了两日,果然西夏使者来了,见了萧绰,哭诉着告诉李继迁亡故的消息。
萧绰说:“西平王一向身体强壮,为何突然就亡故了?”
使者说:“我王自从与上国盟约之后,一刻不敢懈怠,随即起兵围攻鄜州,但鄜州地势险要,三面俱是绝壁,不可攻打,只一面可以进攻,我王遂切断城中水源,城中无水,举城欲降,却被城尉居宝阻拦,夜里缒勇士埋伏城下,与我军死战,城上又鼓噪射箭,我军不知究竟,被其所败。我王欲整兵再战,无奈宋国李继周的援军到了,而我甘州又遭到西番袭击,我王只好撤围鄜州。”
萧绰说:“西番为何袭击甘州?”
使者说:“西番是吐蕃后裔,世代与我为敌,又臣服于宋国,受宋国唆使,见我出兵围困鄜州,久战不下,甘州空虚,就趁机占据了甘州。”
萧绰说:“这么说这个西番还真是可恶。”
使者说:“谁说不是,我王气愤不过,才回师攻打他们。”
萧绰说:“据朕所知西平王已经攻下西番了,还设立了西凉府。”
使者说:“太后说的没错,我王确实攻打了西番,收复了甘州,打败了他们,还设立了西凉府。可那是中了西番首领潘罗支的伪降之计,轻信了潘罗支。潘罗支暗中集结六谷西番部落,又联合者龙族人,趁着夜色对我军发动了袭击,我王被毒箭射中,毒发不治。”
萧绰说:“西平王一向谨慎,怎么就中了潘罗支的奸计?”
使者说:“潘罗支十分奸诈狡猾,被我王围困在一个山谷之中,眼看着无路可逃,遂派使者向我王投降,说他出兵都是受了宋人的挑唆,现在已经后悔不及,请我王放他一条生路,他愿把西凉献给我王。”
萧绰说:“就这样,西平王就准其投降了?”
使者说:“不,我王怀疑他有诈,得知有宋国使者在潘罗支的营中,便对潘罗支说:‘若想投降,就必须拿宋国使者的首级过来。’潘罗支果然杀了宋国使者,我王于是对他不疑,准其投降。”
萧绰说:“唉,真是一时糊涂呀。”
使者也叹息道:“可怜我王一世英明,千难万险都闯过来了,却被小人暗算了,真叫人痛心啊。”
萧绰问:“这是何时之事?”
使者说:“六月。”
萧绰说:“六月?朕听说前不久,西平王还聚兵浦洛河,要攻打环州,宋主严令五州都部署张凝分道防守,这是怎么回事?”
使者说:“这是我王用的计策,我王病重之际,担心宋人知道,趁机来进攻我国,所以聚兵浦洛河,扬言要攻打环州,其实那时我王已经薨逝。”
韩德昌说:“俗话说死诸葛吓走活司马。西平王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临终还让宋国胆战心惊,穷于应付。”
使者说:“这都是得益于上国的余威,我王临终之际,还叮嘱我等要效忠上国。”
萧绰说:“西平王真是一代枭雄,有勇有谋,可惜,死于小人之手,岂不痛哉?”
使者听了痛哭流涕。
萧绰劝慰了一番,使者止住悲伤。
萧绰又说:“西平王走了,谁来继承他的王位?”
使者连忙献上国书,说:‘我王临终之时,已有安排。’
“西平王安排谁继承王位?”萧绰将国书放在一边问。
使者说:“我王安排皇子德昭继承王位。”
萧绰说:“朕听说李德昭性情懦弱,恐怕不适合继承王位。”
使者说:“不,太后有所不知,我国新主圣贤仁慈,博通古今,精熟文艺,柔中带刚,并非懦弱之辈。”
韩德昌说:“为什么不让义成公主的儿子来继承王位?李继迁这个西平王可是我契丹封的。”
使者忙说:“是,大丞相说的是,只是公子年幼,尚不能主持国家大事,再说这也是我王临终遗愿,不好更改。”
韩德昌说:“我看你们这就是藐视契丹,不肯与契丹为友。”
使者说:“我王绝不敢藐视上国,实在是义成公主的公子尚且年幼,怕操持不了国家大事。”
萧绰说:“好吧,既然西平王已有安排,我们也不强加干涉,朕问你,你主对我们的盟约是如何看待的?”
使者说:“我主说辽夏合约是先王定下的国策,理应遵守,矢志不渝,我主当尊契丹为上国,我主甘为上国藩篱,为上国守边靖土。”
萧绰听了,心想这个李德昭倒是一个有心机之人,话说得冠冕堂皇,只不知接下来他到底想怎么做?且不管他,稳一稳再说。
萧绰于是说:“李德昭有这个想法,朕很欣慰,辽夏结盟,千年和好对西夏,对契丹都有好处,他要好好珍惜。”
使者说:“我主正是这么说的,我主天性仁慈,一向主张以仁治天下,不愿看到百姓受苦。”
萧绰说:“这样就好。”
于是,追赠李继迁为尚书令,封李德昭为朔方节度使。并派西上閤门使丁振前往吊祭。
萧绰接着又与使者说了一些闲话,诸如问李德昭平时都忙些什么?有什么爱好?喜欢不喜欢打猎?又问义成公主耶律汀怎么样?在西夏过得是否习惯?她的孩子怎么样?等等。
提起义成公主,使者高兴地说义成公主在西夏过得很好,老主人喜欢她,新主子也很尊敬她,已封她为义成王太妃了。
萧绰听了,说:“义成公主虽不是朕的亲生骨肉,但朕待她胜过亲生,她是一个明大理的人,你们要好好待她。”
使者说:“太后放心,我主待她如亲生母亲。”
萧绰说:“如此朕就放心了。”
使者还说义成公主在西夏很受人爱戴,连李德昭的生母都与她十分要好,情同姐妹,还说等她千年之后,让李德昭封义成公主为主母,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