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中,刘枫瞧见两个小姑娘转了过来。明月走前头,换了一条粉色沙裙,稚嫩的小脸蛋竟也薄施了粉黛,两腮浮着嫩嫩的一抹嫣红,细细的眉儿挑得尖尖的,水润润的唇瓣一抿,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十分俏皮可喜。
铃儿大大咧咧跟在后头,双手捧了碗汤,腾腾冒着热气,一股浓浓的香味儿直飘过来。刘枫用力一吸,嗯!是鱼汤!
俩丫头说着话,到门边往里一瞧,明月顿时惊叫起来:“哎呀!谁偷吃了饭菜!人家…人家是给殿下准备的!”小姑娘气急,双足乱跺,十分可爱。
铃儿旁观者清,进屋将汤碗往桌上一搁,笑道:“你这糊涂的小妞儿,你自己也说了,这是给殿下准备的,谁那么大胆子敢偷吃?”
明月关心则乱,犹自气呼呼嚷道:“那你说!是谁?我…我叫他赔我!”
“当然是殿下咯!”
“殿下?哪个殿下?……啊!殿下!殿下来过了!?又…又走了?”明月惊得语无伦次,摇着明月的手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我……”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刘枫哪儿舍得她哭,赶紧跳将出来,双臂一揽,从背后将她兜个儿抱起,原地打了两个圈儿才放回地上。小姑娘吓得大声惊叫起来,一双绣花小鞋拼命踩刘枫的靴子,右手竟已摘下了手弩,咔嚓上了弦。
刘枫连忙放开双手,跳开一步笑道:“好你个小明月!想要谋杀亲夫么?”
“主…人,主人!”明月扔掉手弩,纵体入怀,伏在胸膛上大哭起来。这一嗓子,顿时把刘枫的心都哭化了,轻轻拍着她背心道:“好丫头!乖丫头!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这回你可了不起啦,百姓们把你当成了活菩萨,就连将军们也对你刮目相看,我可从没听过武破虏这么夸讲过谁!”
明月只是痛哭,哭得泪花奔涌,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有太多的委屈和担忧,又有太多的欢喜与激动,除了痛痛快快哭一场,她再没有别的途径可以表达、可以宣泄了。
刘枫疼惜地道:“好好,你想哭,就在我这儿痛痛快快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哭完了,咱们一起喝汤……”
“殿下,婢子…婢子先走了……”或许是从前的心理阴影,铃儿总对眼前这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有些怕怕,待明月哭到兴头上便着急想要跑路了。
“站住!”刘枫冷着脸叫住她,“你进来,我有话问你!”口气竟是十分严厉,两个女孩都吓得一哆嗦,明月惊而忘哭,不防被刘枫抄起腿弯,打横抱进了舱室。铃儿心里七上八下,也只得瑟缩身子,鹌鹑似的跟在后头。
将明月放在床沿上坐好,刘枫转身提起一张凳子,往正中间一顿,咣当一声响,吓得两个小姑娘一齐缩头,再抬起时,刘枫已大马金刀坐在椅上,目光炯炯地盯着铃儿。
两个女孩都吓了一跳,这是要干什么?坐堂问案么?
“主人……你这是……”明月没说完就被刘枫摆手止住,他瞪着铃儿道:“你是周家的人,原本轮不着我管,可这事儿我不得不管!”他双指虚点,冷声喝问:“我问你,你跟程平安,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跟程大哥……?”铃儿一愣,没料到刘枫会提这事儿,心道这你也要管?你这小霸王也太过霸道了吧?于是她昂着下巴道:“我…我跟程大哥……情投意合……”
“混账!”刘枫突然发起怒来,指着她道:“你!你身为周公子的通房侍婢,竟敢与我麾下部将私情往来,哼!背主作窃!不守妇道!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这一下,铃儿傻了,明月也傻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但凡谎言妄语,无论编得多严密多完美,总在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中露出破绽。她们都忘记了,三年前的岁旦宴上,周宇霆周公子,当众宣称让铃儿“暖床”来着,那她的身份不就明了了吗?既是“周公子”的女人,如今却勾搭军中将领,可不正是背主作窃,不守妇道吗?
这事儿,往小里说,不过是下人偷情坏了规矩罢了,确实算不得大事儿。可往大里说,此事涉及双方势力,尤其是一方高层,那可是破坏安定团结的大患!所以刘枫才不得不管。
铃儿心中叫苦不迭,偏又无计可施。怎么办?说开了那就得露了小姐的底,可不说开呢,眼前这关怎么过?搞不好殿下还要惩罚程大哥呢!饶是她聪明伶俐,这回可真是难住了。
刘枫看了看她焦急的表情,沉着脸问:“可曾苟且?!”
铃儿又气又羞,跺脚叫道:“没有!你……你…好难听!”
刘枫松了口气道:“那好,你们俩就此了断,今后再莫往来,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否则的话,哼哼……”
“不要!”铃儿气急语塞,挣扎着道:“你……你……我……我不!决不!”
刘枫定定地瞪着她。良久,他才慢慢地问,“好啊!你是铁了心要做这没廉耻的事儿,死都不怕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