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不要老奴去请三爷回来?”王夫人出去后,康嬷嬷给花蕊夫人递上刚泡好的雀舌,低声问了一句。她总觉得,三爷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那么就应该摆正态度,不能还如以前一般跟夫人赌气。再说如今这形势,正是需要三爷在夫人身边仔细谋划的时候,怎么能还宿在外头,再这么下去,凤家那边也会有微词的。
“给他一些调整的时间,他也没有回头路了。”花蕊夫人轻轻拨着茶盖,微眯着眼睛慢悠悠地道,“再说若是能得漕帮的相助与我也是好事,他跟那边走得近,总比一直在书院里混着强。”
康嬷嬷迟疑道:“话虽如此,但三爷现在还宿在外头,凤家这事……”
“如今唯一让人担心的是燕军的动作,燕将军若是破了目前的困境,朝中的形势定会跟着起变,皇上,可真有耐心呵……”花蕊夫人轻轻盖上茶盖,将手里的茶盏递给康嬷嬷,“凤老爷子应该是快咽气了,凤家早已坐不住,今年北边若是出现旱灾,晋王应该会提前动作。”花蕊夫人说到这,沉吟一会,才接着缓缓道,“还真是可惜了凤十一娘,她若是没有死,事情应该会做得比十三娘漂亮。如今成全他们倒是水到渠成,我也不用跟那孽障隔阂这么多年,这些年白白便宜了叶家那jiàn rén。”
“老奴如今更担心的是叶院长那边,这次明明是死局,怎么就让他给破开了呢。”
“手里的棋子出了问题。”花蕊夫人倚在引枕上,面上似笑非笑地道,“这次虽是打草惊蛇了,不过也总算是确定了一些事,皇上,果真是藏得深啊,难怪当年他能坐上那张椅子。叶明也是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了。之前他若跟我服个软,我或许不会赶尽杀绝,如今,哼!”
王夫人从明华堂出来后,自暗香院旁经过时,看到凤十三娘站在门口看着暗香院的方向。她即沉下脸走过去:“这个时候你出来做什么!”
“母亲。”凤十三娘回过神,行了一礼,才低声道,“我总觉得萧大哥是不是另有打算,既然已经休了那女人了。他应该尽量修复跟花蕊夫人间的母子情分才对。”
刚刚在花蕊夫人那被好一顿讽刺,王夫人这会儿心里的火正旺着呢,于是看着面上蒙着一层白纱的凤十三娘。冷冷道:“你若是能见人,现在就可以出去找他问个究竟了。”
凤十三娘即垂下脸,王夫人压住心头的愠怒,进了院门,凤十三娘忙在后头跟上。两人进了屋后,王夫人才道:“家里的老太爷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侯府会赶在这之前将你们的事定下,这几天你把这张脸好好养回来。”
“是。”凤十三娘低头应了一声后。却还是站在那。
王夫人便看了她一眼:“怎么,你想说什么?”
凤十三娘抬起眼,轻声道:“没有。只是想问问母亲,这事定下后,母亲是不是就准备回去了?”
王夫人静静看了她。似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凤十三娘坦然地对上王夫人的眼睛,面上还带着几分浅笑。
良久,王夫人才道:“这个你不用挂心,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你回房里去吧。”
凤十三娘从王夫人房里退出去后,才长长舒了口气,随后觉得手心都出了一层汗。来俞川之前,他父亲给了她一枚凤家玉印,当年凤十一娘也有一枚,那是只有对凤家做出很大贡献的女子才能拥有的东西。有了这枚玉印,就代表在家族中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力,日后在婚书上,也是需要她盖上那枚玉印的。
可是她那枚玉印如今却不见了,那天就让丫鬟将整个小院给找了个遍,回来后,她又将这里里外外也翻了个遍,却还是找不到。所以她几乎可以确定,那枚玉印很有可能被叶楠夕给拿去了,因为玉印不见的那段时间,就只有叶楠夕近过她的身。可是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她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母亲对她本来就不怎么满意,如今无论谁在母亲眼里,都比不上十一娘。她不能让再让母亲对她生出不满,反正侯府并不知道玉印之事,待亲事定下后,她再求母亲。到时她是侯府的儿媳,母亲就算再怎么生气,为着两家的利益平衡,也还是会替她跟父亲说去。
凤十三娘刚从王夫人那出去,王夫人即将身边的老妈子叫进来,交待了几句。只是话才说完,那老妈子就道:“十三姑娘身边的丫鬟,今儿早上出了风疹,那会儿夫人您正好在花蕊夫人那,正巧侯府的管事妈妈过来送面果子,给瞧见了。这风疹是会传染的,我不敢多耽搁,就将她给送出去了。”
“这么巧!”王夫人微微蹙起眉头,“送到哪去了?”
那老妈子回道:“就送到城西的那宅子,也给她找了大夫。”
王夫人一边琢磨一边道:“你去找她过来,我想问她几句话。”
那老妈子吓一跳,忙道:“那风疹可是会传染的,夫人可靠近不得,夫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交待我去问也是一样。”
王夫人回过神,想了想,便细细交待了几句。
一个时辰后,那老妈子回来了,进了王夫人的房间,面上带着几分古怪和不解道:“夫人,那丫头竟是咽气了,是自己服了毒药走的。”
王夫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咬着牙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十三娘那里,什么都不用说。”
叶楠夕在马车里等了片刻,绿珠掀开帘子上来道:“三爷这会儿不在府里,阿杏说三爷这些日子一直就宿在外头,只白天时偶尔回来。”
“如此,暗香院现在是空着的?”
“除了将那些古董字画等物送出去外,别的还是跟以前一样,阿杏说三爷特别交待了,三奶奶用过的东西都不能动。”
叶楠夕沉默片刻,便让车夫往书院去,却到了书院。进去打听后才知道,萧玄竟已经辞去书院里的教习之职。昨儿父亲竟没对她说这事,叶楠夕怔了一会后,抬眼看着路旁那一排排已发芽吐绿的杨树,想起之前每次进来这里,总会看到那个男人自这绿影浓荫zhong zhāo她缓缓走来的身影……
“夕娘!”正出神间。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略有几分急切的声音。
“哦,这会儿不是上课的时候,你怎么跑出来了。”叶楠夕转头,就看到陆真那张年轻的脸,阳光透过树枝。在他身上洒下大把耀眼的光斑。他就像是路旁那一排排正在发芽吐绿的杨树,洋溢着青春的脸庞,日渐挺拔的身体。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夕娘,我听说前段时间叶府出了点事,你,你没事吧?”马上就要院考了,加上叶院长的特别交待,他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就能出去。所以现在他只是听到一点无关紧要的风声,而叶家和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自是不清楚。叶楠夕和萧玄和离之事,他此时亦根本不知道。
叶楠夕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再说有我爹在。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