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儿面露谦虚万分的神情,脸儿微微一红,道声:“杨妈妈太过奖了。”
杨媒婆正色道:“这也不是过奖,上次在蔡家我就见你很大方,不像一般女娃子那么扭扭捏捏见不得正经场面,脱不了的小家子气。”
说着扫一眼桂花嫂子等人,说道:“该出门了,你们本也不晓得什么规矩,到时候只要照着我眼色做事就行。”
又对江心儿道:“你为人机灵些,紧跟着你表姐,别叫她太过害怕了。”
当地有个风俗,新娘子一旦离开闺阁双足不能再沾娘家的土地,说是不吉利会有被休回娘家的厄运。一般来说,新娘子都是由家里的长兄将妹子直接背上花轿,送往夫家的。
乔慧没有兄长,弟弟尚在年幼,没法背姐姐出家门,王氏请来了乔家族里一个侄儿来代替。
等杨媒婆一声令下,那个憨厚的堂兄便直接往乔慧的门边一蹲,让乔慧趴到他的背上。
王氏在厅堂里正照应着宾客,见乔慧蒙着盖头出来,顿时溢出一声凄厉哭叫:“慧儿啊,你这就要抛下爹娘弟妹走了,娘的心头肉,娘舍不得你啊!”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嚷着上前就要去拥抱女儿。
乔慧本来就对未来充满了惊惶,耳中听到老娘哭声凄惨,心里一酸,大哭了起来,口中还声声呼唤着:“娘!”
眼看王氏的鼻涕眼泪就要沾上乔慧的喜服,杨媒婆一步跨到中间将她们二人隔开,高声叫道:“哎呀乔家娘子,哭嫁是没错,可也不能把眼泪沾到新娘子身上啊,那个可是大不吉利的!你这个做娘的人,咋就这么没有个轻重呢?”
王氏对女儿向来感情不那么深厚,又兼着是高攀了富贵人家,心里其实喜不自胜,哪里真有那么多泪可流。不过是因为当地有哭嫁的风俗,若是母亲和待嫁的女儿不哭嚎几声,原是不好听也不好看,这才扬声嚎得尽兴。
现下杨媒婆一挡一劝,她也就此避过一边,只剩下乔慧的声音抽泣着十分凄楚,叫人听着难受。
江心儿在旁扶着表姐,轻轻摇头,这古代的风俗习惯真够自相矛盾的。又要人哭,又不许泪水沾到衣服,这难度也太大了。若不是王氏那样对女儿并不在意的,比如蔡大娘吧,翠屏要出嫁那天她非哭晕了不可,哪里能顾着衣服湿不湿了。
在新一轮的鼓乐声中,乔慧的堂兄背着她走了出来,乔慧昏昏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就是嘤嘤哭泣。
杨媒婆打开花轿的门,向怀里一摸,面上顿时有点变色。
旁边有媒人馆里帮工的提醒道:“杨妈妈,镜子,快拿镜子,该搜轿了!”
“废话!我还不知道该搜轿了吗?老娘找不到镜子了,这不是糟了吗?”杨媒婆急赤白脸得瞪着那人发脾气,心里却是真后悔自己粗心没有把该带的东西查一遍,多年的老媒婆了还闹出这么个低级错误来。
江心儿是多机灵的人,看杨媒婆的情形就知她出了什么纰漏,只是听不明白所谓搜轿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上前一步,在杨媒婆的耳边轻轻问道:“杨妈妈需要什么,心儿帮你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