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汽车快到格尔木的时候,有一个身穿僧衣的喇嘛站在路边示意想搭便车。我看郭义要停车,朝他喊了句:“都什么时候啦,救小郑要紧啊!”郭义全然不顾我的告诫,停下车将那个僧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车。后来我才知道,青海和西藏两地对于僧侣是非常崇敬的,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藏传佛教的忠实信徒。
“他怎么啦?”那个喇嘛看了一眼躺在座位上的郑吉祥。
“大师,我的朋友病了,我们正要带他去格尔木医院看病呢!”郭义盯着前方,恭敬地回答道。
“恐怕他的病医院看不了啊”那喇嘛自言自语地念叨了句。
正在前面专心开车的郭义没有听见喇嘛的话,只有我听见了。我一向对那些口口声声“我佛慈悲,普度众生”,而暗地里却坑蒙拐骗无所不作的假和尚恨之入骨。所以我以为他是想借机敲我们的竹杠,便嘴里嘟囔了句:“哼!又想骗吃骗喝啦?”那喇嘛看了我一眼,善意地笑了笑便闭上眼睛,嘴里“咕噜哇啦”念起经来。我听着难受,找了点纸把耳朵塞了起来。
汽车驶入格尔木市区后,那个僧人便下了车。他走后不久,我在他的座位上发现了五角钱。我这才明白,他或许是知道,要是明着给我们打车钱,我们一定不会收,于是他把钱留在了座位上。此时此刻,我真恨不得伸手赏自己几嘴巴。看来天下的人和事不见得都像我想的那么遭。如果有机会能再见那位大师,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致歉。
我们把车开到市医院大门口,打开车门将郑吉祥抬进了重症抢救室。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从抢救室走出来一群穿白大褂的大夫。我们上前急切地询问病情,一个老医师无奈地摇了摇头。郭义一下子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我也刚要发作,却见那老医师又接着说:“你们先别急着哭,病人没有死。我摇头的意思是,他的症状属于昏睡性假死,通俗的讲也就是植物人。目前我们医学上还没有任何可行性手段能治愈这种病,所以他只能听天由命,看自己的造化啦!”
我和郭义听了医生的话,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背着郑吉祥走出了医院。我们将郑吉祥放上车,正打算再跑几家医院试试看。忽然有个人站在了我们的车前,我惊奇地发现那人正是刚才搭便车的喇嘛。
“能打个便车吗?”喇嘛走到我们面前微笑着说了句。
这次还不等郭义表态,我连忙拉开车门笑嘻嘻地说:“请,大师请!”
上了车,郭义问喇嘛:“大师,您要去哪?我们先送您过去。”“那曲。”那喇嘛淡定地说。郭义一惊,刚想要说什么来着。我抢着说道:“好,那就先送大师去那曲吧!”郭义转过头来怔忪地说:“那曲距格尔木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相当于德令哈到格尔木一个来回啊!”听了郭义的话,我心里一惊也怔在了那里。喇嘛看我们俩都愁眉不展的愣在了车里,笑了笑道:“医院是不是治不了你们朋友的病啊?”郭义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是啊,他们说吉祥这辈子恐怕都得瘫在床上了。”
“我能治好他的病。”喇嘛微微一笑,又接着说:“那会儿在车上,我一路为他诵经驱邪,但只能保命,不能治病。要想驱散他身上的秽物,必须得去西藏那曲找一个人。”原来这一路上大师都是在为郑吉祥诵经驱邪啊,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当时还那么不待见他。
“大师,既然您能治好我朋友的病,干嘛又要下车花时间走过来呢?”郭义不解地问。
“我不给你们时间去医院,你们又怎么会知道医院治不了他的病呢?所谓‘不撞南墙不回头’,且又事实胜于雄辩。再说,我当时说自己能治得了你们朋友的病,你们会信吗?”说着,喇嘛微笑着看了看我。那一刻,我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我现在才知道,真正有能力的人不会急于去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深藏不露,该出手时再出手。
“大师”我刚要向大师赔礼道歉时,他却打断我的话。“什么也别说啦,救人要紧!”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连同昏迷不醒的郑吉祥又风尘仆仆地踏上了赴往西藏那曲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