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见过殿下!”韩谦赶忙与李知诰等人,小跑到侯府大门的台阶前,给三皇子杨元溥行礼。
“相别数月,我时时念叨着你,想着你去叙州荒僻,水土不服,再回来时定会削瘦很多,前些天与知诰提及这事,想着你归来日近,还特地让瑶娘这两天置办了一些进补药物……”杨元溥走下台阶,搀住韩谦的手臂,欣喜又激动的说道。
人非草木,不会无情,韩谦听着杨元溥情真意切的话,他也是颇为激动。
看相别数月,杨元溥又长高了一截,竟然不比冯翊、郭荣等人稍矮,身子也壮实许多,皮肤黢黑,看得出他这个夏天并没有丝毫的松懈,扶住他胳膊的手掌也有老茧,韩谦情不自禁的想,真要是能戮力同心,真未必没有一丝机会啊!
韩谦也是打量了杨元溥好几眼,才开玩笑说道:“殿下看到韩谦,在叙州养得白白胖胖,是不是失望了?”
杨元溥身居深宫,幼年可以说整日都心惊胆颤,也能感受到母妃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起初对叙州的情况不甚了了,这段时间专程听沈漾讲西南诸州的穷山恶水、剽悍民风以及近千年羁縻之政的延续,才更深刻知道进入叙州想要立足、想要有所作为,是何等的艰难。
而如今,韩谦不仅回来了,还邀土籍大姓押十船货物运抵金陵,使秘曹左司草创,就表现出不凡的实力,令职方司赵明廷所直接掌握的秘密力量一挫再挫,杨元溥怎能不振奋?
杨元溥自幼见惯太多的阴谋诡计,见惯太多的心机算计,对职方司或秘曹左司所掌握的秘密力量,既然恐惧又有一种天然能掌握为自己所用的渴望。
韩谦将他这次专程为三皇子准备的礼物送上,是象牙作柄、陨铁打造剑身、鳄皮制鞘的一柄鳞纹短剑,接着又与郭荣、陈德、柴建、李冲等人见礼。
陈德以为韩谦是沾了他父亲的光,站在台阶前打了个哈哈。
柴建对韩道勋、韩谦父子有很深的戒心,但也不得不承认韩道勋、韩谦父子神谋鬼策,至少安宁宫那边暂时拿们没有办法。
李冲心情则要复杂多了,而郭荣更是僵硬的站在那里。
安宁宫一系,可以权倾朝野,郭荣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父子俩以瞒天过海之计助三皇子筹成龙雀军,他作为整日盯在三皇子身边的人,竟然也毫无觉察、完全被蒙在鼓里。
虽然安宁宫那边没有将他从三皇子身边换走,但郭荣猜想那也只是暂时不愿意再有什么轻举妄动,惊怒陛下而已,他自己都觉得羞愧难当,有负重托。
而之后赵明廷针对韩道勋赴任的部署,郭荣都不得闻悉其秘,但他知道赵明廷的手段以及安宁宫那股睚眦必报的狠劲,绝对不会真就坐看韩道勋出仕叙州,成为一方大吏的。
郭荣虽然被宁安宫那边冷落了,很多事情没有一手消息,但看三皇子时喜时忧的样子,也知道赵明廷这四个月来在韩道勋、韩谦父子身上使出不少手段。
而较为公开的,能看出赵明廷与韩道勋父子激烈暗斗的,主要还是两件事。
一件是江州上奏的杨潭水寨案,指证匪首谋刺新任刺史,江州出兵清剿其寨,但在韩道勋到叙州上任后,却上书为匪首请功,称杨潭水寨案主犯在劫掠他们时迷途知返,还戴罪立功,一路护随、数度搏杀江匪,其功抵罪有余,还应加赏。
再一件事就是韩道勋、韩谦父亲到叙州当夜的州狱啸闹案,一夜因啸闹死官吏狱卒十七人,镇压囚徒一百四十七人。
这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震惊天下的大案,但最终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都没有派官员前往叙州核验,便完全采信了韩道勋的说辞,让这两件事风平浪静的过去。
郭荣不知道是安宁宫那边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韩道勋父子手里,不愿意将盖子被揭开来呢,还是陛下亲自示意部司如此处置。
总之这两件应能掀起轩然大波的大案,就这么过去了。
再到今日韩谦带着这支规模颇大的船队返回金陵,大家也就能确认韩道勋在叙州这么一个局势极端错综复杂、王命难达的地方站住脚了。
第二次派出请韩谦过来赴宴的青衣小宦,是郭荣身边的人,早一步跑回来跟他说过十艘大船载满货物停靠石塘河码头的情形,他情不自禁的想:难不成,三皇子真就有一些希望?
当然,看到三皇子竟然出府相迎,内心最为兴奋的,还是杨钦、高宝等人。
他们或明或暗跟随韩谦,都是形势所迫的不得以,但即便是无路可选,他们也是心思忐忑。他们知道所面临的凶险有多大,却又担忧韩谦所许给他们的前程,只是水中花、井中月。
看到以三皇子之尊,竟然都出府相迎,他们才真正相信少主韩谦确实有可能许他们一个光明灿烂的前程。
即便前途充满凶险,但想到三皇子一旦争嫡成功后将带给他们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收获,也是叫他们精神振作……
冯宣却倒是要冷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