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海上的船来说,不管大小,在暴风雨来临前,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停泊在一个背风的、安全的港湾。
在这个黄昏,乌云几乎是压着船只的桅杆,大风几乎是摇晃着船的缆绳,海浪近似疯狂地拍打着船舷,远处的雷声已经在轰轰作响了,这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雨,如果在海面上和它正面遭遇,很难讲清楚自己的命运。
商船上的所有人,除了达乌斯船长带着两名水手依然在他的船上,其他人都躲进了这个码头上的那家客店。
客店很小,除了他们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客人。
从旅店房间的窗里,能望到远处的大海,尤其是那个港湾。
“为什么船长还呆在船上啊?我们贵重的货物都卸下来了啊,他为什么不一起来呢?”越儿问海伦。
“虽然没有了贵重的货物,但还有不少货物在船的甲板和船舱里,商船和商人之间有一种无形的协议,在旅途中,商船有义务为商人看护货物的,这是一种起码的职业道德,达乌斯船长在践行着自己的规矩。”
“船长真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能在那么晴朗的天空里看到暴风雨的迹象,他简直就是这大海上的老骆驼。”
中午时分,海面上非常平静,远处的天边,白色的云舒展成各种形状,风非常轻柔,就像不能吹起风帆。
“啊,这么好的天气,真适合慢慢的航行。”越儿也舒展着小胳膊小腿,刚上完课的她,在甲板上跟着海伦又在学习用希腊文读写了。
在她们开始上课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就连水手干活也都轻手轻脚的,更不敢大声说话,即使说什么,也尽量声音很小。
越儿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放到了包里,却看到达乌斯船长的表情有些怪异,他观察着天空,又观察着海水,并不时和其他水手商量着什么。
突然,他大声命令,“改变航向,转向西南,快!”
商人们都吃了一惊,正常的航线是向西北,现在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呢?
“嗨,我们要找一个避风港过夜了,伙计们,趁现在没有风来捣乱,赶紧划吧,今天晚上在岸上过夜。”
“船长,这是为什么啊?”越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改变航线了呢?
“孩子,暴风雨就要来了,如果不想在大海里游泳,我们就要到岸上躲避躲避。”达乌斯虽然是有些开玩笑的性质,可他的神情却告诉越儿,他是认真的。
“为什么?这么好的天气啊?您怎么知道暴风雨要来呢?”越儿还是不理解。
“风,是风告诉我的,我从这风里,闻到了暴风雨的气味。”达乌斯冲越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立即指挥他的水手们去了。
“你最好相信他,孩子,他跟你的那只年老的骆驼一样,能预知大海上的暴风雨,”塔扬在越儿的身后说到,“他能感觉到风中的气味。”
“风中的气味?塔扬先生,您也能感觉到吗?”越儿的求知欲很强烈。
“哦,我不能感觉到大海上暴风雨的气味,也不能知道沙漠里大沙暴的来临,但我能感觉到另一种风的气息,尤其是生意场上的,等船靠了岸,我慢慢给你讲,好吗?”
越儿点了点头,看着大家在紧张有序地忙乱着,自己继续回到那个角落,翻开了一本书。
商船进入这个港湾的时候,天气依然很好,船长让一个水手带哈萨木去码头上的那家旅店去联络了,同时让水手们准备搬运那些阿拉伯商人认为贵重的货物,尤其是越儿他们带来的珠宝。
直到住到了旅店的房间里,越儿都在怀疑达乌斯判断错了,可毕竟休息一晚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于第一次航海的她,能上岸休息,在房间的床上睡觉,简直就是一种天大的享受。即使船长判断错了,自己也不会去埋怨他的。
突然从码头那边传来一阵人声鼎沸,越儿和海伦开窗户看,发现大大小小的渔船都纷纷回来了,此时还并不到黄昏。
这个时候,她们才发现已经起风了,天边有一线黑云,向着这个方向压迫而来。
“达乌斯船长果然没说错,是暴风雨,一场可怕的暴风雨,”海伦观察着远处大海的变化,“如果我们在海面上,和这样的暴风雨搏斗,可要多吃些苦头了。”
这话让越儿又感到喉咙有些发咸了,头也开始晕晕的,她的样子让海伦有些想笑,“怎么了,你这是在岸上,都吓成这样了?”
越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移话题,“海伦姐姐,你说船长是怎么知道有这样的暴风雨的呢?”
“他不是告诉你了吗,从风中的气味里感受到的啊。”
“风中的气味?风中的气味,”越儿不停地念叨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我出去一下,我找塔扬先生请教个问题去。”
“越儿,越儿……”海伦没喊住她,越儿已经跑出了房间。
“你是问,什么是风中的气味,对吗?”塔扬忽闪着一双贼亮的眼睛,就像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狡猾、奸诈,却也睿智。也许除了越儿和达乌斯船长,商船上的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尤其是那些水手们,似乎对这位神的选民有着一种与天俱来的偏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