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农历二月初九,星期日,
北方的春天依然寒风料峭,枯黄的枝头,只有少许嫩芽探出头来,却丝毫不起眼,
光溜溜的白杨树下,陈阳和邹蓉站成一排,正盯着摊子上的烙饼,
摊主将一个面团搁到铁板上,拿铲子那么一碾,瞬间响起油炸的吱吱声,香气瞬间弥漫,面团也变成了面饼,
随后拿起两个鸡蛋,磕破打到碗里,筷子迅速搅动,
这时候面饼底下的那面也煎好了,摊主拿起一只跟泥瓦匠用的那种差不多的铲子,刷刷两三下迅速将面饼铲起,翻了个面,然后用筷子夹起中间一块空心的地方,将面饼挑起来,面饼顿时变成一个中空的袋子,
顺手拿起蛋碗,将蛋液都倒进去,筷子松开,一点点蛋液从开口处溢出来,
静等十几秒,再将面饼又翻了个面,煎上几秒后,再翻过来,
刷刷地抹上甜面酱,番茄酱,盖上一片生菜叶,再将刚刚撕开的火腿肠用铲子劈成两半,搁到生菜上面,
然后,铲子筷子齐用,将面饼卷起来,用纸袋子装上,
一个鸡蛋灌饼就做好了,全程用时不到两分钟!
邹蓉双手捧着灌饼,美美地咬了一口,两条眉毛瞬间弯了下来,
“唔,好吃!”
然后看了一眼摊子上面的招牌,对着摊主问道,“老板,你这写着江城鸡蛋灌饼,可我在江城呆了四年,怎么一直没见过啊?”
老板抬起头笑笑,就不说话,继续做下一份。
陈阳笑着拍拍小脑袋,“海兰没有海兰鸡饭、崇庆没有崇庆鸡公煲、兰洲没有兰洲拉面、杭洲也没有杭洲小笼包,
那么,江城没有鸡蛋灌饼,有什么奇怪的!”
邹蓉茫然地抬头看他,“那有什么?”
陈阳搂着她的肩膀,嘿嘿笑道,“海兰只有文昌鸡,海兰鸡饭是新加坡美食,是蔡岚推荐后出名,然后被引进到海兰的,
崇庆鸡公煲的创始人是张崇庆,所以才叫崇庆鸡公煲,跟那个直辖市没有半毛钱关系,
兰洲只有牛肉面,拉面是外地人的叫法,杭洲也只有小笼馒头!”
邹蓉瞪大眼睛,“馒头?”
“对啊,”陈阳笑道,“在苏杭一带,吴语方言里面,就没有包子这个词,所以呢,他们把有馅儿的、没馅儿的统统成为馒头,什么肉馒头、菜馒头、生煎馒头、小笼馒头,其实都是包子,
而且杭洲的小笼包跟外面的也不一样,外面卖的基本上都是面粉,就包了一点点肉馅,杭洲的小笼馒头,那层面皮比饺子皮还薄,里面全是肉馅和汁水,完全不是一回事。”
伸手接过摊主递来的鸡蛋灌饼,轻轻咬了一口,哈出一口热气,“嗯,好吃,所以呢,不管鸡蛋灌饼是江城的还是哪里的,好吃就行,管他那么多呢!”
邹蓉晃晃脑袋,又咬了一大口灌饼,酥脆的面皮与香软嫩滑的鸡蛋融为一体,眼睛都情不自禁地眯起来了,整个人被陈阳带着才能往前走。
这一片早餐店不少,摊子更多,他们也不往店里走,专找摊子吃,
有炸焦圈儿的,跟江城一款小吃有点像,但风味各有不同,两人一人一个,拿着啃,
但摊主推荐的豆汁儿和咸菜丝就敬谢不敏了,
两人前天晚上到的北金,昨天早上的时候,陈阳给那位金大爷打了个电话,请他推荐一家地道的老北金早餐店,结果就被坑了,
那豆汁儿的味道,喝了一口之后,大半天整个嘴巴都是酸的,吃啥啥没味儿,老惨了,
所以两人今天决定,谁都不找,就自己出来找吃的,
这不就发现惊喜了么。
糖火烧和糖油饼看上去有点腻,两人盯了一阵子,始终没敢下手,
炒肝那碗汤糊糊,也有点下不了嘴,
但始终挡不住老板的热心推荐,便合买了一小碗,然后两人一起吃,
陈阳咂咂嘴,感觉就是猪杂汤,还是熬得很浓稠的那种,实在爱不起来,
路过豆面丸子汤的时候,自然就没了胃口,
芝麻烧饼看着太干,
面茶?
呵呵,不敢试,
然后找到个好东西,褡裢火烧!
色泽金黄,焦香四溢,看着就很有胃口,
于是,一人一个,
然后,再看见有卖驴肉火烧、煎饼果子和肉夹馍的,又忍不住,还是一人一个,
到了最后,看到其他美食,就只能望而兴叹了。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邹蓉再次惊叹,“豆腐脑里面放酱油?”
陈阳见怪不怪,搂着她往回走,“正常,还有放辣椒的呢!”
“哇,好厉害!”
邹蓉深感震惊,愈发觉得中国美食文化博大精深,超乎想象!
还好,这年头哪怕是老城区,外地人也都多了起来,饮食上自然不能再只顾着四九城的老人,
所以两人顺利地碰上一个卖加糖的豆浆摊子,拯救了一把干渴的嗓子,
就是老板太过热情,“你们得尝尝豆汁儿,那可是好东西,过瘾!”
自然敬谢不敏,赶紧溜走。
回到雨儿胡同,已经接近晌午,
这套院子去年的时候请人重新装修过,倒座房改成了车库,其他地方从外面看变化不大,但进到里面,却是焕然一新,
一百来方的院子做了修剪,只保留四棵树,其他花花草草全部被清理干净,然后都铺上地砖,
屋顶的瓦片翻新补齐,色泽如一,屋檐下的雕栏画栋重新上漆,屋子里面动作更大,
白色墙面,带地暖的实木地板,客厅在正屋中堂,几间主卧都装上了卫生间,西厢改成了厨房和餐厅,
整体来说,就是四房两厅三卫一厨,再加中间的小花园,和可停三辆车的车库,这么一个格局,
这套院子如果用来常住的话,应该是非常舒适的,
可惜,两人只是把这里当做别院,偶尔过来住几晚,有点浪费了。
正屋中堂里,陈阳窝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摇了两下,邹蓉蜷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有点像懒洋洋的小猫咪,将头枕在扶手上,眯着眼睛问道,“你不是说出差吗,怎么都没见你工作啊?”
“时机未到哇!”
陈阳又摇了两下躺椅,正想着下午去哪里转转,这时候电话响起,
拿起来一看,是黄珊,
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到了吗?”
“到了到了,快出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