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脑袋盯着葛师爷,等他说出妙计来。
葛师爷不紧不慢地捋着胡须卖着关子。
谢老二沉不住气,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师爷,有办法你就说啊!”
葛师爷轻咳一声,道:“兵者,凶器也,出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所谓上兵伐谋,咱们既然不占优势,更不易力敌,只好智取了。”
“怎么智取?”谢老二催促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咱们现在必须做的只有一点:尽快探听到他们团结会的虚实,先整清楚水牢里那烟袋老儿所说的到底是否属实,然后趁早下手。肖老疤说趁夜火攻,这招儿想想也挺好,只是这火不好放,听说他们的窑建得结实,又是院墙又是炮楼的,外面放火怕烧不进去,里面放火更加不易,那得提前派个兄弟去卧底,而团结会招募团兵听说盘查严格,面生的人都混不进去,咱们兄弟多半是关外跟来的,一张嘴就漏了馅儿,要是打算砸响这窑,就得玩点阴招。”葛师爷上身前倾,目光狠毒。
姚大脑袋看葛师爷的表情就知道他准是想出了一个阴狠损毒的办法,他皱眉问道:“什么阴招?你直说吧。”
葛师爷环视众人一眼,见大伙都一言不发地瞧着他,有些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故意压低了声音道:“咱们挑个天黑风紧的夜里,假装看守不力,被他们逃出去,他们必定回索家岭去报信,咱们提前在索家岭埋伏好,等他们叫开院门,兄弟们一起杀进去,夜里看不清,他们的喷子就变成了烧火棍,近身战,咱们兄弟砍他们还不跟切瓜一样?”
众匪互相对视,交口称赞道:“妙计!妙计!师爷妙计!”
姚青眉头微皱,“他们围院里有多少驻守的团兵你知道么?你就不怕这窑砸不响,咱们反被人家包了饺子?”
葛师爷早料到会有人这么问,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因此我说要先探听他们的虚实。不过这是以谨慎为上,没多大的必要。试想他们团结会由村民自发组织成立的,粮草军饷不比正规军,有国家供应,自筹的话怕短时间很难准备充足,团兵怕也招不够数目,那院子里房屋不多,团兵夜里多半还得各回自家过夜,因此我断定他们值守的人多不了,这窑绝对能砸响。”
“砸!”谢老二喊道。
“砸他奶奶的!”肖老疤带着一群喽啰跟着起哄。
众匪围着姚大脑袋,等他拍板同意,姚大脑袋却只是微微摇头。
“大当家的,你还犹豫什么呢?”谢老二问道。
姚大脑袋虎着脸扫视一圈,众匪立即安静下来,他道:“索家岭可不是咱们的地盘儿,那院子更是武团长家的,咱去人家的家里动武,你们也不考虑考虑后果么?”
“这……”谢老二说不上话来。
葛师爷略作思索,说道:“武团长随军出川去了,团结会聚在他的院子,是借用还是霸占谁也说不准。”
“哼,你保准他不回来了么?”姚大脑袋冷哼道,“我跟他武兴华见过两次面,虽然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是咱们天台山从没遭受过川军大规模的围剿,一方面是咱们讲道义,跟别的山头儿的绺子不一样,没给他们添什么大乱子,另一方面必定是武兴华留了情面,咱们可不能趁人家不在,毁了人家的宅子。”
“那依着大当家的意思,这事怎么了结才好?”葛师爷问道。
姚大脑袋拍了拍座椅扶手,“我怀疑团结会是在闹内讧,水牢里关的那些人票是被利用的冤大头,肯定有人盼着借咱们手除掉他们,借以挑起事端,咱们得想办法传出信去,让他们的同伙知道,这几个人正活蹦乱跳地在山上作客呢,可没谁宰了他们,他们再敢胡来,咱们可真不客气了!”
“怎么传信?咱们可没时间跟他们穷耗,得尽快派人直接送信过去,可是他们连说票的都敢动,咱们还能派谁去?兄弟们没必要再冒这个险了。 ”葛师爷看一眼众匪,面露忧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什么婆婆妈妈的?非要送信的话,我去,我看他们敢动动我试试!”谢老二撸胳膊挽袖子,满脸的不忿。
“你不能去,我不能再让咱们山上的兄弟有什么闪失了。”姚大脑袋道。
“那派谁去送信?”葛师爷问完,很快猜到姚大脑袋的心思,他慌忙劝阻道:“大当家的,你……打算让水牢里团结会他们自己人去?那可不行!咱们山上的布置可就全都暴露了!”
姚大脑袋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找出这么一个人来,他既不会泄露咱们山上的机密,也不会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被团结会的除掉。”
“去哪找这样的人?”肖老疤挠着后脑勺问。
“我哪知道!要么从水牢里揪出几个来,咱们派人押他们一起去索家岭送信,要么下山抓几个村民去传话,总之得竭力避免冲突。”姚大脑袋道。
谢老二双眉上挑,鼻翼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破锣般沙哑的声音这时尤其低沉,“大当家的,你是不是还打算回军伍中去?”
肖老疤偷偷冲谢老二使了个眼色,谢老二故意侧过身去当做没看见。
姚大脑袋倒是没有追究谢老二言语不敬,叹口气道:“落草只是权益之计,如今天下大乱,小日本咄咄逼人,正是咱们兄弟建功立业的时候。在小日本面前,大伙怎么说也都是中国人,国共都合作了,咱们犯不着跟团结会的硬碰硬。”
“喜子和顺子的仇咱不报了?天台山丢的场子也不找回来了?”谢老二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