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师爷正不知该如何说服他,谢老二仰头望着山寨外,突然说道:“咱们还能撤到哪里去?”
“后山,从后山下去,赶紧绕道青草坡撤离。再磨蹭想走也走不了了!”葛师爷瑟瑟发抖道。
谢老二眼见团兵正在山前集结休整,犹如搬家的蚂蚁,黑压压的一片,当下不再迟疑,亮开破锣嗓叫道:“收拾弹药和银元,三分钟后在这儿集合撤离山寨!”
众匪一哄而散,飞奔着去收拾各自的物品。葛师爷抓过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站在院子里不断催促,“快点快点……衣服鞋帽就别带了……还拿什么行李!”
团结会推进到距山寨前门不足五百米处,团兵牢牢将山寨通向山下的几条道路占住,马长官更下令以树木和乱石阻断道路,就地设置掩体。他后悔没有随军携带铁锨和镐头,以致无法挖掘战壕,否则就有十足的把握将天台山众匪尽数剿灭。
“停下干嘛停下干嘛?”孟屠子不忍看到自己拼了命获得的优势就这么白白放走,他气势汹汹地冲到马长官跟前,瞪眼叫道,“趁势直接冲进去连窝儿端了他们,干嘛留一口气?”
其他几个头目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直接冲进大寨,一齐不解地看着马长官。
马长官掏出一方手帕来,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盒子炮,缓缓道:“穷寇莫追,这山寨已经是咱们的了,还怕他飞了去?”
“你要是怕里面有埋伏,我率领我们索家岭的投弹手打先锋,一轮手榴弹扔进去,将整个山寨炸平算了!”孟屠子叫嚷道。
“你可知道还有多少手榴弹么?”马长官不动声色地问。
孟屠子回答不出,扭头喊道:“齐敦子,手榴弹还剩多少?”
“哪还有了!”不远处有人扯嗓子回答道,那人又道,“你等下,”过片刻后喊道,“还有十一颗!”
“不能吧,怎么才剩这么点?他妈个傻儿……”孟屠子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在骂别人还是在自责。
马长官也不理孟屠子,他抬头向山寨望去,见群匪集结完毕,开始向山后转移。马长官令团兵舍弃马匹,就地埋伏,又招招手,将一名团兵叫到近前,吩咐道:“去吧,是时候了。”
那名团兵点头答应一声,从身后背囊中取出一只炮竹,点燃了举在手里。嗖嗖几声过后,炮竹在半空中噼啪地炸裂开来,夜幕中短暂地显现出几朵绚丽的烟花。
麻耗子带着十余个黑衣人在后山潜伏了大半个晚上,听到爆豆般的枪声,断定交战激烈非常。麻耗子一行人早早在后山各处备下干草和硫磺,可是迟迟不见马长官发射的信号弹,有人想去山前打探一番,被麻耗子制止住。麻耗子不善言辞,只用了一句话将其余黑衣人安定下来,他说“按计划行事”。
看见了夜空中的信号弹,麻耗子立即率众黑衣人点燃干草和硫磺,顿时刺鼻的烟雾升起,滚滚浓烟很快将后山笼罩其中。麻耗子一伙黑衣人不敢耽搁,迅速绕向山前去与团结会大部会和。
众匪这时已经冲出大寨,呼呼啦啦一队人马绕向后山,对于后山的陷阱竟无半点察觉。麻耗子一伙黑衣人躲入草丛,避过众匪,顺利回到山前与马长官碰头。
谢老二一路忐忑,心里估摸着团结会可不会轻易放任他们离开,他担心后山下去的道路已被团结会封锁,可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闯上一闯,因为这是他所知道的仅有的一条逃生之路。谢老二不知道另有一条近路直接通向山下,不过即便知道他也不会走这条路,缘于这条近路陡峭,根本无法骑马。
姚青绕过山脚,见山前各处要地都已经被团结会占了,火把密密麻麻地遍布各处。她跳下马来,悄悄顺着山谷间一条羊肠小道向山上爬去。这条小道崎岖曲折,沿溪流延伸到山寨,夜色中根本无法发现,正是山脚下通往山腰大寨的近路。
武岳阳跟着姚青攀上小路,他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姚青身后。
“别跟着我!”姚青直接掏出盒子炮来,枪口对着武岳阳。
夜色中,武岳阳看不清姚青的表情,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姚青由愤恨和绝望滋生而出的浓浓的杀意。武岳阳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团结会中,混进去一些国军的特务,我要杀光他们。”
姚青微微一愣,没有追问,但也没有再轰赶武岳阳,“你敢不老实,我立即崩了你!”姚青收回了盒子炮,转过身去,快速向大寨进发。武岳阳仍旧不动声色地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