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耗子抬起头,木然地看武岳阳一眼,“自己人都能杀,别人又为何不能?”
武岳阳道:“前几年,孙殿英毫无顾忌地盗了东陵,结果全国轰动,满人哗然,孙殿英四方打点,花费巨万才保住性命。有这样的前例在,你们为了封锁消息而断腕自保,倒也不难理解,难理解的是,我娘和阿公对你们的事毫不知情,你们……”
“原因在你身上。”麻耗子打断武岳阳,“你娘将你家的宅院借给团结会做堂口,团结会众团兵才会有了聚集的所在,为我们掌控团结会省了不少心思。我们即便不感谢她,也不至于……”
“恩将仇报是吧?”武岳阳怒道。
“我说了,原因出在你身上。”麻耗子无力支撑身体,索性躺下,呼呼作喘道,“你若是不回索家岭送信,她们就不会有事。”
武岳阳皱着眉头思索,想不通此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麻耗子接着道:“你回来送信,对山上情况必定有所了解,我们能留你活命么?前面你也说过,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我们取宝藏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你从局外闯进来,我们自然留你不得。而你下山回索家岭的一路上被许多人看到过,我们担心这消息传到你家里,事后再被武团长知道,凭空惹来许多麻烦,便一不做二不休……”麻耗子的话说了一半,他看见姚青和骚猴儿出现在树洞口。
不过武岳阳已经将前因后果想通了,他这一刻恍然大悟,攥紧了拳,砰地一拳砸在树藤上。
姚青和骚猴儿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也都捋清了事情的原委。两人担心武岳阳怒极失控,怕他冲动间杀了麻耗子,赶紧进来阻止。
武岳阳瞧了瞧两人,又问道:“杀我娘的是谁?”
麻耗子犹豫了片刻,道:“不妨告诉你,派去做刺杀行动的有四人,其中三人被与你们在一起的那老道给杀了。活着回来的那人叫宋达有,我们称呼他‘黑狼’。”
武岳阳盯着麻耗子的眼睛,问道:“你不在场,又怎么知道?”
“哼,小爷再不济,也不至于敢做不敢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再者说,换做我动手,也不会出这么大的麻烦。”麻耗子不屑道,“这些是我之后听他们说的。事发之时,天早黑了。当时我要去天台山后山布置硫磺,早早就离开了索家岭。”
武岳阳稍作沉思,道:“那姓马的,真名实姓叫什么?”
“不清楚,我们称呼他马长官,只知道他叫马三,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实名讳。”麻耗子舔舔干裂的嘴唇,“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武岳阳挑眉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可并没有逼迫你。”
“一命换一命。”麻耗子道。
“怎么一命换一命?”
“你救我一命,我告诉你这些,你也好赶紧去逃命。”
武岳阳老大不解,追问道:“我赶紧去逃命?”
“马长官来天台山盗取宝藏,他会尽一切努力防止消息传出。铁血团结会近七十人被埋在藏宝窟里,我们别动队近二十多个弟兄随船沉落河中,现在只剩下冲出山去的谢老二一伙和你们一行四人,马长官又哪会放过你们。对了,那老道都被炸死在河里了,又有谁能保护得了你们几个?”麻耗子道。
武岳阳心道:“原来他不知道二爷爷是因为有事突然回江西龙虎山去了。”武岳阳怕姚青和骚猴儿透露出去,急忙转移开话题,他道:“既然他要杀我灭口,那随他好了,我也正要找他报仇。咱们还是一命换一命,只不过不是用你的生来换我的生,而是用你的生,来换马三的死!”
“你执意要找他报仇?”麻耗子抬起头来,看向武岳阳身后的姚青和骚猴儿,“你俩也是?”
武岳阳和姚青一齐咬牙道:“是!”
骚猴儿摸摸鼻子,没有应声。
“你们既然铁心寻死,正好我也要去寻他,我带你们去吧。”麻耗子同样咬牙道。
武岳阳道:“你原本就要去寻那姓马的?”
麻耗子两眼立即泛起浓雾来,他双唇微颤,哽咽道:“我要找他问几句话!”
武岳阳见他神色大变,不好继续追问。他掏出贴身的肉饼和水囊来,将这温热的食物递给麻耗子,“你先填饱肚子再说。”
麻耗子看武岳阳一眼,一言不发地接过肉饼和水囊。
“嘿,你奶奶个爪的,你不是不吃么……”骚猴儿上前去就要争抢。武岳阳和姚青一人探前一步,如两尊门神一般,隔在骚猴儿和麻耗子中间。
“干嘛?你俩……这是要叛变呐?”骚猴儿瞪起一双三角眼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