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春走到船舱门口,推开舱门,看着江面道:“瞧着今天的架势,那些大头兵似乎来者不善,我得先替崽子们将码头上的事处理干净。这几个小祖宗急三火四地要去追赶什么人,要不,大师兄辛劳些,替我走一遭吧,送佛送到西。”
“嚯嚯,我倒不怕什么辛劳。你瞧他几个看我的眼神,咱还是别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吧!”魏芝祥冷笑道。
“可别把人瞧扁了!”骚猴儿一只脚踏在长凳上,抓起一根不知从哪里顺来的鸡腿,张嘴撕下一大块肉来,一边吞咽一边说,“您二位可还是哥几个舍命救出来的呢!”
“哼!”徐凤春甩袖出了船舱。他叫过郭子等十几个较为年长的袍哥,贴耳细细吩咐。
姚青瞥一眼魏芝祥,对武岳阳道:“你们的家事,我们懒得掺和。如果能走,一会儿咱们换搜快船,将这几天耽搁的时间都追回来。如果不能走,你说句话,咱们也好分道扬镳,别耽误我们赶路。求你与这些怪人问问清楚,尽快给个准话。”
魏芝祥哪能听得别人称他“怪人”,不等武岳阳答话,当即皱眉道:“丫头,你比那脱光了衣服的野人还要狂悖无礼!”
魏芝祥说的野人自然就是郝老六了。
姚青不理他,转头问麻耗子和骚猴儿,“你们什么打算?”
“自然听大公子的。”骚猴儿将两根手指伸到嘴里,抠出塞在牙齿间的肉屑,扣指弹出。
麻耗子仍旧一副出家人无欲无求的模样,只是语气颇显郑重:“不能再耽搁。”
徐凤春推门进来,先对魏芝祥说一句:“送他们一程吧,好歹出了四川。”
魏芝祥怪笑几声,没有说话。
武岳阳听到船舱外一阵喧闹,从舷窗向外看到,旁边几艘船正用舢板向这条三桅铁皮夹板大船上运送盐巴、粮谷和蔬菜。
“我只能将你们送出四川,后面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徐凤春重新在舷窗旁坐下,看着武岳阳道。
武岳阳感觉到大船调转了方向,顺流向下游驶去,面露惭色,冲徐凤春拱拱手,“有劳四师叔。”
徐凤春摆摆手,“其实我和你大师伯都比你爹年长,不说这个……你怎么称呼都好。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怎么被那妖妇抓住的?你几次说急着去追人报仇,报什么仇?你后背背着的天蓬尺从何而来?是你二爷爷给你的?他怎么没与你在一起?”
武岳阳从怀中掏出水囊,润润喉咙,从灰袍老人到索家岭引天雷劈树讲起,将自己如何被灰袍老人劫至荒山,二人如何对赌,灰袍老人又如何传他十二式怪招,自己又如何混进团结会的车队被劫上天台山一一细说。讲到母亲林淑芳与阿公被特务害死的时候,武岳阳眼眶立即变红了。他哽咽着将自己上山寻仇、马三率团结会剿匪、三人跌落枯井、发现密道、找到张献忠宝藏、马三炸山、灰袍老人夺宝、灰鹤传书灰袍老人急忙回山、三人结伴追击马三、宜宾江口遭遇袍哥拦阻、被化名俞青红的丁敏困上七星山石塔等事,不分巨细,和盘说出。
徐凤春和魏芝祥静静地听武岳阳讲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姚青、骚猴儿和麻耗子也都默不作声,尽管后面的事情是几人一起经历过的,可是前面的几件事,连姚青也知之不详。
武岳阳打破寂静,他问徐凤春道:“若是四师叔……四师伯没有什么问题补充,我有三个疑问想请教四师伯。”
“你说。”徐凤春道。
“第一,我从你们的语气听出来,你们似乎不太尊敬二爷爷,你们有什么过节么?第二,二爷爷因山中有事,走得急促,只留下了这根他很看重的天蓬尺,二爷爷说这根天蓬尺是张献忠宝藏中难得的三件重宝其一,我想知道它有什么特殊之处;第三,化名俞青红的怪妇人丁敏到底是人是妖?我们初次见她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貌美少妇,可是今日与您二位打斗的那年过半百的老妇明明也是她的声音。她带了面具么?她将我们几个抓到塔上,不是巧合吧?”
“嚯嚯……”
“哈哈哈哈!”魏芝祥和徐凤春同时大笑。
“你这哪是三个疑问。想知道这些,说来话长!”徐凤春叹口气,眼前浮现出十几年前龙虎山的画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