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板客气了。豫章,可不是什么穷地方。瓷器不说,听说每年的茶叶贩粜至松江、余杭和越秀海商手里,多达数十万斤?”
听了汪公子的问题,郑若水和顾光庸对视一眼,有点摸不清这话里意思,都把目光投向岑国璋。
“没错。豫章一年收的茶税有两三万两银子。”
岑国璋大致摸清楚汪置的用意,结合此前的言行,想不到他死要钱,还对朝廷的财政挺关心的。难道想找到漏洞好上下其手?
“说到茶税,在下想起前朝一个笑话,盛朝末年,流寇肆虐,末邪人犯境,内忧外患,思宗想着广开财源,催促各地开茶税。结果一年全国收下来的茶税只有一千五百两,其中并不大产茶的关陕,茶税就占了九百两。”
岑国璋的话引起三人的笑声,只是各人笑得含义不同。
汪置笑着说道:“正是因为前朝这奇葩的税赋制度,一国度支,全靠田地出产,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大户,一毛不拔。还有那些有功名和官宦之人,连田赋都不交,更不用说税了。稍一加税,就嚷嚷着与民争利。”
“就是这些弊端,才使得前朝民间富足,国库空虚,酿成了甲申之乱。我朝太祖皇帝虽然出身流寇,但也是秀才出身,其中弊端都深知。定鼎天下,借着兵威,大改了赋税制度。”
“汪公子说得没错,前朝思宗年间,那些个喊着不要与民争利,坐视国破君亡的家伙,在太祖皇帝神武之下,各个都老实交税了。记得鼎盛时期,我朝含海关税在内的关税高达一千三百四十五万两。可惜后来积弊渐多,越收越少。”
汪置那双狐狸眼盯着岑国璋,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今国朝赋税窘困,国库枯竭。我看岑大人胸有乾坤,何不上言献策。我听说当今天子,最重理财之能,说不得岑大人一言中的,就能飞黄腾达!”
“汪公子说笑了。我这点理财伎俩,只配给覃大人提鞋,怎么敢上什么书进什么言。”
“咯咯,岑大人谦虚了。谁不知道岑大人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那是小伎俩,非大道也,与国家财政大事无补。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岑国璋谦虚了两句,突然说了一句,“其实在下倒是有一策,可以缓解目前国库枯竭之苦。”
汪置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岑大人,请问是何策?”
他知道,皇帝老儿现在在金銮殿里,听不得银子二字。恨不得动员宫廷里所有的内侍宫女,一人发把锄头,在紫禁城各处好一好刨一刨,看有没有前朝先人埋在地底下的宝贝。
他想做的事太多,国库里的银子不够用啊。
主忧臣辱,覃北斗为国库增收的事,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要不是顾忌脸面,怕被天下人骂,都恨不得学前汉桑弘羊的种种手段。
如果有缓解国库枯竭良策,真是解了他们两人的燃眉之急。
“开捐。”
“开捐?还请岑大人细讲。”
“有钱无权则无势,没有安全感;有权无钱则无力,办不成实事。所以有钱商贾最怕官,也最想做官。因为有了官身就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既然如此,何不遂他们所愿。”
“卖官鬻爵?!”汪置脸色都变了。
这玩意要是拿出来,不要说执行,光提出来就能被那些清流们骂死!我们辛辛苦苦,寒窗苦读,又县府院三试、秋闱春闱,层层鬼门关拼杀上来,才熬到这一官半职。
那些商贾富户,凭什么就能用银子买到?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要保持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优越性,必须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嗯,应该是唯有读圣贤书才高,又高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