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和尚,莫非跟在我身边,连仗都学会怎么打了?”岑国璋举着望远镜在观看着战局,头也不回地说道。</p>
“老爷,你说笑了。”常无相脸一红。不过他的脸太黑,实在看不出来变化,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p>
哨楼上一片寂静,它就像惊涛骇浪中一座小小的孤岛,马嘶、惨叫、厮杀、枪炮声,像一层又一层的海浪,在周围拍打着。</p>
这个时候如果从哨楼腾空而起,站在天空上往下看,你可以看到,兴武堡为中心的方圆七八里的战场上,数万叛军把数千官兵团团包围,到处都在厮杀,时刻都在死人。</p>
现在整个战场变成了一锅煮开了的小米粥,正在各处翻滚冒泡。</p>
岑国璋放下了望远镜,转过头对常无相说道:“无相啊,你以为真到了危急时刻吗?还早着。现在战场上,我们虽然打得很乱,很吃力,但是还没有溃散的迹象。从现在到未来五个小时里,烈焰营是我们唯一的底牌,不敢轻易打出来。”</p>
常无相领悟到岑国璋话里的意思,他的脸变得有点白,这次可以看出脸色的变化。</p>
“老爷,你是说烈焰营这张底牌一旦打出去,要是没有扭转战局,大家就要一起完蛋了。”</p>
“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再撑一撑。而且现在我们是旁观者,审綦才是身处暴风眼的当事人。到底能不能撑住,我们在外面看不通透,身在局中的人才会有深刻的体会。等他的消息。”</p>
“老爷,就怕王大人抹下面子,开不了这个口。”</p>
“如果他把自己的面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私念凌驾于战事胜负之上,那他就永远成不了名将,也辜负了我对他的期望。”岑国璋毫不迟疑地说道。</p>
“无相,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仅是将军的功勋是万千骸骨堆积出来的,他的成长也是尸山血海里练出来的。”</p>
常无相默然地点点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等这仗打完,我要把往生咒背会了。”</p>
“往生咒,拔一切业障根本,往生净土。净土,永远只存在于人心里,念多少咒语都没用的。”</p>
岑国璋冷笑着说道,举起望远镜又观察起整个战局的形势。</p>
怎么还不崩溃?石中裕觉得百思不得其解。</p>
他也是军将世家出身,年少时跟着援征过安息国。后来又作为客军,参加过金山、青唐、安西河中、唐努海等地平叛。作战经验极其丰富。</p>
所以他能察觉得到,被包围的官兵虽然乱而吃力,但是离崩溃还差得远,根本不是加一把力,添一把火的事。</p>
但是他必须拿下兴武堡,因为他的部属,数万骑兵,近十万战马,已经大半天没有水喝了。兴武堡是这上百里官道上最大的补水点,里面有四口深水井,三个巨大的水池子,足够数万人马使用的。</p>
官兵把前面好几个堡子的水井破坏了,难保不会把后面的水井也破坏了。现在官兵没有破坏兴武堡里的水井,就是拿它做诱饵。</p>
这一点石中裕也知道。</p>
事到如今,他必须把这个诱饵一口吞下,再把里面的鱼钩嚼碎吐出来!</p>
“传令,命令石七郎,再加一把劲,从后面给我突进去更多的骑兵,把岑国璋的肚子搅得稀巴烂!”</p>
石中裕的手狠狠地往下一挥,语气变得无比凶狠,“问问石三郎,他到底有没有卵子!都攻了半天了,正面怎么还突不进去?如果一个时辰后还突不进去,等老子打下紫禁城,就阉了他做司礼监太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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