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国公的话还没说完,被老太太给打断了,“玥哥儿,你说是范大友带着我家姑爷被害的消息,中午赶到京师的?”
“是的老太太,范兄把消息禀告给黄大人后,转背就约了孙儿出去,告知姑爷遇害的噩耗。孙儿听了后就赶紧回府来。”
“嗯,玥哥儿啊,我们昌国公府欠这位范哥儿和黄府的大人情,以后务必要加倍还上。还有这位范哥儿,值得深交。”
“孙儿记住了。”吴玥停了一下,又说道:“老太太,老爷,范兄还受人之托,带来了江淮藩台杨大人的话。”
“快说!”
吴玥把范大友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范兄再三跟孙儿强调,杨大人是代表明社一脉。”
听完后,昌国公心中十分不快,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夫人就是这样一个眼高过天,捧高踩低的人,可你们这些外人凭什么说三道四?这是我们昌国公府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指手画脚。
而且吴玥转述的话语里,那隐隐的威胁之意,更让昌国公觉得不舒服。
要是换做几年前的昌国公,听到这些话,只会觉得诚惶诚恐,忐忑不安。那时的他一日三省,谨小慎微。
随着皇上登基,大女儿入了宫,分得圣宠,赐封妃号,就像是平地起了一阵清风,不知不觉地把他托了起来,缓缓地离地而起,飘去空中。
到了大女儿生下皇子,进封贵妃,这股清风已经把他托到与皓月平齐的地方。那颗谨小慎微的心,早就换了。只是昌国公还认为自己依然如故。
“哼,杨良玉居然出言威胁我昌国公府?他们明社是人多势众,难道我昌国公府就怕了他不成。”
“老二,不要说了。”老太太发话了,“你难道不明白托玥哥儿带来这话里的意思吗?”
昌国公恭敬地答道:“儿子愚钝,还请母亲大人解惑。”
听着昌国公话语里暗带的些许怨气,老太太心里长叹了一声。
其实老太太也被那股清风托起来过。
虽然她阅历丰富,人老性子沉稳,但只要是人,都会有那么些虚荣心在身上。何况是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极尽尊荣的老太太。
只是今天接到盛国公阖府被金吾卫抄没的消息,老太太猛地从高空中掉到了地上。残酷的现实和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要是依旧如此飘下去,盛国公府的今天何尝不是昌国公府的明天。
“要是我府上有人真敢行这悔婚之事,昌国公府丢得起这脸,他明社一脉丢不起这脸。以此类推,士林丢得起这脸吗?朝廷丢得起这脸吗?皇上丢得起这脸吗?”
听了老太太的话,昌国公语气一滞,但迟疑了一下,潜意识还是驱使他争辩了几句。
“老太太,我昌国公府肯定不会行此下作之事,但是我昌国公府也不是阿猫阿狗,随意由他们威迫。”
“昌国公府确实不是阿猫阿狗,老二,在你心里,那应该是什么?”
面对母亲的问话,昌国公喏喏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二,你还说太太眼皮子浅,现在你也飘了,眼睛和鼻孔都长到天灵盖上去了。大姐儿成了贵妃,生下了皇七子,就永享富贵了?当初那位杨妃,比大姐儿得宠数倍,一时不慎恶了皇上,连同肚子的孩子,一起没了。”
“皇七子现在才两岁,难道以后不会遇到风雨的吗?我朝立国百多年,最初的宗室玉牒,一代人开枝散叶可以写好几页。现在呢,半页纸就写完了一代人。”
昌国公脸上闪过不以为然,老太太看在眼里,神情变得更加凌厉,“老二,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去城外乱葬岗扒一扒,里面有数百上千具外戚的尸骸。他们生前,哪家不比我们昌国公府显赫?现在呢!死无葬身之地!”
老太太的话就像一把大锤,重重地打在了昌国公的头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汗流浃背。
这时厅外有于代书的声音,“老太太、老爷,二爷,广顺王爷来了,说是要吊唁姑爷。”
老太太脸色一变,“这么晚了,他如此着急来拜访,有何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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