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青花的文房类的东西,是很罕见。明代倒是有青花瓷器的笔架山、笔杆、镇尺这些东西,但是冯青山从未听说过元青花会有这样的东西。
所以,他一边听着老牛和同行谈黄杨木笔筒的价格,一边琢磨着,这个同行能放下,也说明可能不真,而且他又没听说过,如果老牛开价过高,那就放了不要了。毕竟,元青花本来就不是容易见到的东西,侥幸心理要不得。
可是,那个黄杨木笔筒,老牛开价好几万,而这件青花镇尺,只开了六千的价格。
冯青山一听,这肯定是当仿品来出的价儿了,那个同行也似乎松了一口气,是彻底不想要了。元青花苏麻离青,哪里是这么好碰的?
不过,如果是仿品,这也不是新东西,怎么也得是民国老仿,而且工艺很不错。
既然叫了六千这样的价儿,冯青山自然还是要讲的。老牛在黄杨木笔筒上没落价儿,但是这青花镇尺,最后冯青山讲到了三千。
三千拿这个东西,对冯青山来说,即便是仿品,那也值了,就当是个玩物和学习样本也好。
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想弄到真东西不是?所以冯青山回来之后,找了一些人看过,不过众说纷纭,大多是不看好的。
唐易又不在山州,他是一直憋着呢。
其实,元青花这东西,不是有些人想象的那样。什么叫元青花?元代的青花瓷器,都叫元青花,但是并不是每一件元青花都是精品,都很值钱。
就是因为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拍出高价,让不少圈外人也知道了元青花。由此产生了很多误解,觉得只要是元青花,都是很贵重的东西。
其实不然,元青花是分档次的。
第一档,苏麻离青的青料,上档次的画片。比如带有人物画片的元青花大罐,比如龙纹压手杯,比如纹饰精美的其他器型。
第二档,也是苏麻离青的青料,但是画片艺术性不强。就比如这件青花镇尺,如果是真的元青花,青料对,纹饰一般,就是这个档次。
第三档,青料不是进口苏麻离青,是国产普通青料,但是制造工艺和画片尚可,这样的东西,其实价值不高,远远比不上明清官窑青花。
第四档,不仅青料一般,而且工艺和画片也一般,这样的东西,很多行里人是不屑于去辨认的,即便年代对了,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比如带点儿简单纹饰的粗瓷大碗,其实毫无艺术价值可言,至多有文物研究价值,不会有收藏家愿意收藏。
当然,这四个档次,只是简单化的大体划分,实际上元青花的情况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外行人偏于笼统,一说元青花就当是天价,其实能拿出元青花不算什么,元青花也有很便宜的,精品才值钱。就好像不懂玉的人,一听和田籽料,就会觉得很稀罕。其实和田籽料形不成量产,极品当然贵,垃圾也很多,那些石性很重、杂质很多的籽料,还不如俄料、青海料呢。
听完了冯青山的讲述,唐易指着这件青花镇尺道,“是元青花的东西没错,青花发色和结晶斑的特征很明显,也是苏麻离青的青料。不过,这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啊?”冯青山一愣。
“这个底是接的。”唐易翻过镇尺,指着底下露胎的一面,“而且很奇怪,这个底也是元代的东西,胎质也不错,所以不容易辨识。”
“那就可能是两件镇尺,都残了,切割打磨然后接起来凑一件完整器?”冯青山一边问,一边又仔细看了看,“这工艺也太巧妙了,现在可做不出来。”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唐易指着侧底边说道,“要想接底,必须先精细打磨,然后粘在一起,再在接的地方打上一层特殊腻子,最后高温喷釉。喷好之后,再修整和做旧。你看,虽然工艺和做旧非常精细,但是因为其他部位毕竟是自然氧化的,还是能从光感上找到细微差别。你是在太阳光下看的吧?”
“对!”冯青山点头。太阳光算是自然的光线,偏强但不算很强。看东西的色彩,太阳光下最适合。但是有些要判断光感的东西,太阳光下反而不容易分辨,得用比太阳光强的强光手电,或者弱光环境也比太阳光下合适。
比如这件接底工艺,比较特殊。这些东西,唐易是从陆知行那里学到的。“你现在用强光手电或者放到弱光环境下看,区别就出来了。”唐易笑道。
冯青山把两种方法都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不过,三千块钱,元青花的东西,虽然是接底,但却是老材料老工艺接底,也算是个小漏。”唐易解释道,“这东西你就是拿出去明说是老料接底,万出手是没问题的。”
“出什么手啊,不值当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这东西我摆在案头,也挺舒服的。”冯青山乐呵呵说道。
唐易盯着这件镇尺,琢磨了一下,“你说的两件残器拼成一件完整器,可能性最大。不过,这东西一般都是空心的,似乎分量有点儿不对。”
“啊?”冯青山正高兴呢,冷不伶仃唐易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不由一脸惊讶,“你是说,这里面可能藏了东西?”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即便是空心,这个壁要是做得很厚,导致分量偏重,也有可能。”唐易道,“所以我最后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