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全苏醒之后，他再也不必保持着那副巍峨与庞大的模样于江南会面了。</p>
“那些小家伙，已去往那个世界了？”真龙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开口问道。</p>
江南点头。</p>
对于新世界的存在，真龙是知晓的——江南当初还拿这玩意儿砸过他。所以诸盟会议之时，江南只是隐晦一说，真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p>
听罢，真龙直勾勾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p>
良久，这位存在了无数岁月的古神，才缓缓摇头，“你竟然真敢暴露那个世界的存在？若是吾，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知晓。”</p>
他望着江南，“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发现真相——发现你掌握着一个完整的世界？”</p>
“他们是肯定会发现的——剑主等六位成道境估计在进去的第一时间，恐怕就有所察觉了。”江南沉吟开口。</p>
真龙眉头一皱，仿佛突然有些看不懂眼前人类的想法了，“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有人心生歹念为日后引来大祸？”</p>
财不外露。</p>
这种连古神都知晓的道理，真龙不信满肚子鬼心思的江南会理解不了。</p>
“我相信剑主他们。”</p>
面对真龙的疑惑，江南盯着真龙皇，缓缓开口，</p>
“另外，冕下您不是知晓吗——那是我的世界。”</p>
“无论有人是否心存歹念，他们都是在我的世界里突破的境界，汲取的灵气，参悟的道则，您明白这意味什么吗？”</p>
那一瞬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真龙皇突然感觉浑身发冷。</p>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p>
修士在天地之间诞生，修行，悟道，一出生便是这方天地的一部分，受制于天地大道。</p>
只不过大道无情，无智，视万物为刍狗，众生平等。</p>
所以这种克制关系，并不明显罢了。</p>
但倘若那些修士在江南的世界修行，参悟……是不是也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受制于江南？</p>
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南，真龙皇倒吸一口凉气。</p>
事实，也同样和他想得大差不差。</p>
作为新世界的掌控者，或者说作为新世界本身，江南在新世界的地位与力量，乃是绝对不可忤逆的至高无上。</p>
既然上元的修士们在新世界参悟道则，提升修为，那么他们身上自然也被打上了新世界的烙印。</p>
这种存在与概念层面的烙印，原本不会对修士们有任何影响，但万一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其中有人心生恶念，与江南兵戎相见。</p>
那么，这烙印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p>
这，也是江南敢将新世界暴露出来的原因之一。</p>
至于其他原因——那是江南唯一能想到提升上元修士实力的办法了。</p>
在兵主的威胁下倘若不走些捷径逆风翻盘的话，那么江南要不舍弃上元，远走高飞；要不留在上元，一同等死。</p>
“所以，你今日前来，应当还有其他事吧？”在想通其中玄虚后，真龙皇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开口道。</p>
江南点点头，脸色变得严肃，吐出两个字儿来，</p>
“兵主。”</p>
话音落下，真龙皇立刻便心领神会，皱眉开口，“若是你的计划成功——让那些人类与精怪突破境界，驾驭着由那种奇异金属铸造的战争兵器，再加上一千头无定之形，的确能拥有与兵主国度的势力一战的实力，但……还有兵主，是吧？”</p>
“啊，还有兵主。”</p>
江南叹息一声，补充道，“合道境界圆满，冲击仙人之境的兵主。”</p>
在他一切的谋划中，用莲花星域得来的各种好处，加上新世界的帮助，足够让上元追平无比巍峨的兵主国度的实力。</p>
但也仅此而已。</p>
战力的疯狂提升，并没有让江南忘记最关键也最根本的东西——兵主。</p>
无定之形，人类军队，还有那莲花金属铸造的战争兵器，都只是让他们能突破防守，来到兵主面前而已。</p>
却并不能对兵主造成什么威胁。</p>
——合道境的存在，即便负伤，即便在进化的瓶颈，也不是能轻易应付的。</p>
倘若在远征之前没有找到能战胜合道境的法子，那么无数人的努力，也不过是把自己洗白了送到兵主面前让他砍一样。</p>
白搭。</p>
“合道境……”</p>
真龙皇沉吟开口，“但你不是也有一个完整的世界么——用它像当初砸吾那样去砸兵主，不就好了么？”</p>
闻言，江南只有苦笑，“冕下，您想得太轻松了——新世界与现世势如水火，它一旦降临到这个世界，恐怕还没来得及对兵主发动攻势，就已被现世的天地规则所排斥而不堪重负了。”</p>
“？”</p>
真龙皇，缓缓打出一个问号。</p>
他眼睛一眯，</p>
“所以当初你能依靠那新世界战胜吾，也是因为战场在虚冥之间——否则若是在现世，那时的你不会是吾之敌手？”</p>
江南悻悻点头。</p>
“……”一向无比沉稳的真龙皇竟直接破防了，怒骂开口，“果然，每一代天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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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只能说说罢了。</p>
因为如今的江南，已有了超越他的实力。</p>
而且，人类与古神现在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p>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您消消气，消消气。”</p>
江南毫无诚意地安抚着真龙皇，然后才道出真实来意，“所以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您，是否有可以绕过天地规则让新世界降临的办法——这是吾等对抗兵主唯一的胜算了。”</p>
如今，江南的道行有两万年，对标的应该是成道境界。</p>
但因为有种种神通，他甚至能斩杀莲花这样完美的化道境。</p>
然而倘若再往上，对上合道境圆满的兵主，就真的不够看了。</p>
他能想到的唯一破局之法，便是新世界降临。</p>
然而要在现世引导新世界降临，不得不考虑的一点就是现世天地大道的排斥。</p>
“为何会想到来问吾？”真龙皇闷闷开口。</p>
“自然是因为您有演化虚幻世界的经验，特来寻求教导罢了。”江南拱手，将姿态放得相当低。</p>
但听在真龙耳朵里，却让他心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p>
——这就相当于大部分人活在世上白手起家，突然有个欠揍的富家公子生来就继承一座金山，还跑去问人家“哎呀这么多钱要怎么花啊”？</p>
虽然真龙很确定江南没有这层阴阳怪气的意思，可……就是好气啊！</p>
只不过，如今涉及到对抗兵主的问题，真龙皇很快便平复下像一拳给江南干回现实的冲动，摇头，</p>
“不一样的，吾等化道境所演化的世界终究并非完整的世界，而是依托现世存在，本身便不会被天地排斥。所以吾万年来的经验与技巧，天机你恐怕也用不上。”</p>
但就在江南准备失望而归的时候，真龙皇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p>
“不过，吾记得你曾说过——那‘新世界’就是你，你就是它。那么，为何作为它的一部分的你却不会被现世所排斥？”</p>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p>
真龙皇随口一问，却宛如平地惊雷一般，轰然炸响在江南耳边。</p>
让他顿在原地，久久矗立不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