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寇凖选择了骆永胜，改朝换代到了大楚天下，史书当然会把寇凖包装的相当完美，会从大义的角度来解读，说寇凖之所以背叛宋廷，为的是天下百姓，一通讲道理明是非的吹捧之下，寇凖就成了一个极其伟大的拥有爱国情操的圣人。</p>
这一点寇凖当然也知道，但他自己更清楚一点，那就是他过不了自己良心那道坎。</p>
赵二赵老三两代皇帝对他多少恩荣信任呐，如今整个赵宋江山托付到他寇凖的手上，专过头来，自己无耻的出卖给骆永胜？</p>
人，得有节气。</p>
得摸着良心活着。</p>
“寇某不想做害天下百姓的罪人，但也绝不会做出卖自己良心的畜生，所以，请楚王成全寇某，给寇某一死吧。”</p>
站起身，寇凖端着酒杯走到骆永胜面前，一揖到底：“寇凖，至死都是宋臣！”</p>
骆永胜站了起来，目光越过寇凖看向一脸紧张的寇仲和二杨。</p>
长叹一声。</p>
“太师，孤近年来一直以您为师，你我虽未有过共事，但在孤心里，您就是孤的恩师，所以您的请求，孤做不到。”</p>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掷碎于地，赤目红眼，甩动大氅离席。</p>
“孤这就带兵回南昌，只要太师一日为宋臣，孤大不了，一生都不涉足长江以北。”</p>
“楚王这是打算逼寇某自戕吗！”</p>
寇凖猛然一把拉住骆永胜的手，怒骂道：“还是说楚王早前与某说的话，都是虚伪诳言！”</p>
宴上一片寂静，眼瞅着骆永胜和寇凖两人僵持不下，还是寇仲上来拦了一句。</p>
“爹，您这又是何必呢。”</p>
不劝骆永胜先来劝自家义父，二杨看在眼里，心中便是了然。</p>
相顾不由骇然。</p>
此时的寇仲，已完全心向大楚而背宋了。</p>
“仲儿不必劝为父，为父心意已决。”</p>
“不急！”</p>
骆永胜猛然打断寇凖话头，反问道：“太师，既然您说您是宋臣，要报赵家的恩，那孤就成全您。但是，如果有朝一日赵宋不认您继续做宋臣了，是不是孤就可以请您来我大楚入仕？”</p>
这一问把寇凖问住，他眯起眼睛看向骆永胜。</p>
“楚王又欲行反间计乎？”</p>
“不。”</p>
骆永胜摇头：“今日我大楚虽地不过两省，但势已成，蝇营狗苟的伎俩孤不屑再使，孤行堂堂正正之道，让您好好看看，赵宋家的德性！</p>
孤只问您一句话，若是赵恒不认您为宋臣，届时您白丁之身，可否来我大楚入仕。”</p>
这一刻的帅帐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寇凖，包括早已迷茫的二杨。</p>
两人不住对视，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苦笑。</p>
现在这个气氛，咱俩是走还是不走？</p>
若是不走，万一寇太师回头应了下来，咱俩这不是稀里糊涂就改换门庭了吗。</p>
这叛君叛的也太儿戏了吧。</p>
但要是走的话，那就又得打仗，仗不怕打，但总觉得打的不是那么得劲。</p>
这可真是有够乱的。</p>
“楚王所谓的堂堂正正之道，是何意思。”</p>
“很简单，孤以楚王的身份向宋廷递国书！”骆永胜甩动大氅，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目视寇凖一字一顿：“孤要赵恒承认大楚的正统地位，同时，寇太师可回长安报捷。</p>
待国书一到，太师便辞官为胁，若是赵恒惜命苟且，承认大楚法统，则太师为白丁之身。若是赵恒能硬气一回，和孤死磕，则太师仍为赵宋太师，孤即刻引兵退回南昌，永不续犯！”</p>
寇凖顿时失语，下意识转首西望。</p>
赵恒，会是一个硬气的皇帝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