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好诗,好文采。”
“……”
皇宫,御花园。
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嶙峋山石、石子画为路。园内遍植古柏,罗列奇石玉座、景象多变如春夏秋冬共度于一园。卵石镶拼成福、禄、寿图,高铺于瑰丽的秀山小径,叠石独特,磴道盘曲,有石雕蟠龙喷水,一路延展至秀山之巅。山巅有精致小亭,牌匾上书金字“御景”,安坐亭内翘首眺望,可尽揽皇宫上下十里景色。
此时,亭内端坐着一袭皇袍。
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翘起的嘴角透着丝丝缕缕的钦佩,正细细品味着手中金丝长卷。长卷是半刻前由城西快马送至,阅卷即龙颜大悦。然而,危站于侧的两位黑袍官员则截然相反,苦忧形于色,显然是心中焦虑不安。毕竟随卷宗而来的内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呀。堂堂朝廷命官,正二品御林神将,国试主考,横死于两名考生手上,还搭进去了近十数名御林军士的性命,重伤近百。如此祸事,放眼国考千百年也屈指可数,敢问谁得知了还能笑得出来呀?
但眼下这条真龙却笑了,还笑得畅快淋漓。
“洒。”
“好文采,好文采。”
诗文赏罢,金丝长卷平稳放置于石台,观者似感触至深,屡屡赞不绝口。遂天子抬手执金樽,张口豪饮尽,痛快感叹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朕这表兄确实文采风流呀,如今看来朕当年封他翰林待诏还是太贬低他的才学了。罢,待国考完了,我再找机会让他领个学士吧,哈哈。”
“额…”
危站于侧的两位官员相互交换去一个眼神,心中迷糊不言而喻。左侧较为年老的官员俯下些许身子,小心道:“陛下,李白尸位素餐,身为武试主官不行监考职权更包庇肇事杀人者,放任自流,恐有祸心呀。”
“祸心?呵…”
天子轻笑,看去话者,阴声问道:“他若是尸位素餐,你们瞒着朕篡改武试名册,难道就不是有恃无恐了?你们害死了魏严,难道就没有祸心?”
“啪…”
年老官员闻言顿时变色,极其惶恐,两脚一软便跪倒在地,另一名官员随后也惶恐地跪下,前者颤声急道:“臣…臣愧对陛下厚爱,只是…臣只是想趁此武试挫北人气焰,也好为太子清理去些许障碍,故…”
“得了,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都起来吧。”
今日这位皇帝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一巴掌拍的轻巧,并没有追责去两位官员的过错。待两位官员诚惶诚恐地站起身后,他方才继续说道:“此事我不怪你们,就此作罢吧。但身为朝廷重臣,你等眼光和格局都要更大气些。用谋得看对什么人用,能不能有用,值不值得用,这些都要事先想清楚,谋而后动,否则便贻笑大方了。”
“臣,惭愧。”
两名官员心感惭愧躬身同道,遂其中一人试探着问道:“陛下以为此事应如何处理?”
天子挽袖伸手,小心收卷起石台上的长卷并系上封带,反问道:“你以为呢?”
两位官员皆小心掂量去片刻,又再次交换去数回眼色。或许通过两番言语,他们已揣测得三分圣意,其中一人转去话风轻声再道:“李白虽徇私枉法,但国考期间若拿一位主考官问责,恐会贻人口舌。故,臣以为李白之罪可延至天试之后,再行定夺。而墨闲、墨言等肇事杀人者,则可当即拿下送入天牢,择日公审。”
“呵…”
天子再次轻笑起:“我刚说你们格局小,为何还是局限于这方圆?”
说着,天子把系上封带的长卷放置膝盖,再道:“拿李白贻人口舌,难道墨闲、墨言便不会了么?魏严乃朝廷主官,他责令天地为擂延续比试,致使墨闲、墨言等人借机大开杀戒,这已是他的过失。而身为御林神将,他出手强行制止比试不成,却反遭两名考生联手斩杀,而且连五十回合都不曾挺过,如此丢人现眼之事你不想着如何弥补,却先想着要拿人问罪,难道你就不怕朕被天下人吐骂吗?”
“额…”
天子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因为他暗里的意思,就要拿人。
另一名官员想了想接过话来,委婉地解释道:“禀陛下,魏将军败得冤屈呀。若非墨闲苟且偷袭,魏将军猝不及防落于下风,始终被压制得连战魂都无法施展,否则凭魏将军修为纵使不敌也不至于如此惨败啊。而且臣觉得,墨言、墨闲这两人一出七星、一出仙行,虽剑出两门却同属一宗,联手便能越战王境大成之神勇,其中必然有其不见得光的秘密。恐怕还会与某些人有所涉及。若能借机拿下,是最好不过。”
“呵…”
天子显得有些无奈与可笑:“你们借机,借的可是朕的脸面。天下人不会笑话你两,却会笑话朕讨贼无能,放着南北逆贼不闻不顾,净拿后生撒气。你觉得这可行么?”
“额…”
帝王心,深似海。
话到此处,入朝为官数十载的两位官员一下子便能领略到此话所含的帝王心术了。墨言、墨闲这两人不是不能拿,而是不能用这个借口去拿。换而言之,要拿墨言、墨闲必须还得再找一个不贻人口舌的说辞,而且非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