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月。
一灯如豆。
阴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刺鼻的腐臭味。
“大郎,大郎,醒来吃饭了”
语气温柔,台词令人惊骇,好在是个男声。
包正打个激灵,缓缓睁开双目。
身下是泥床草席,铁窗外是半轮残月。
一名年老皂隶轻轻打开监门,将手中食盘摆放在包正面前,菜色居然十分丰富,有肉有菜、有大碗的白米饭,还有一坛劣酒。
这是断头饭?
身在牢狱,见到如此丰盛的饭菜,傻子也明白是祸非福。
包正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头升起,万般的不甘。
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纷纷涌来。
这具肉身的前主人与他同名同姓,也名包正,大艮朝童生,三月前离家来县府应童子试。
一路游学途中,这货想的却都是些话本上的江湖风流、荒山艳遇。
结果美娇娘没遇到,却结识了一名谈吐不俗、英俊潇洒的江湖人物,一时相见恨晚,结拜了兄弟。
不想进了县府,这位结义兄弟就犯下案来,被官府锁拿,原来是利州路上大名鼎鼎的采花大盗‘粉蝶儿’。
包正一口一个义兄的叫着,被‘粉蝶儿’哄骗帮忙望风,被捕快拿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劫富济贫’
结果大老爷开堂一审,判了他个斩监侯,只等秋后问斩;童生文位不仅不能保命,反倒罪加一等,因为这犯的是淫罪,斯文扫地。
那个傻货包正此刻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包正穿越过来,等待他的竟是个待斩的肉身。
耳听得窗外蝉声哀鸣,正是砍头的佳期到了,这找谁说理去?
“包大郎,吃过这顿断头饭,明日午时就要上路了,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
“能多吃就多吃点,明天可就没有早饭和午饭了”
断头饭讲究的是头天晚上吃,这是为了防止死囚临刑时惊恐便溺,有损刑场威严。
皂隶之中本无良善,但是对即将砍头的犯人却不会恶声恶气,怕的就是死囚成了厉鬼,回头来寻自己的晦气。
这个世界虽有超凡力量存在,却不会被朝廷用来保护下贱的皂隶白身。
老皂隶在这大牢内讨生活三十余载,能安安稳稳活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城府世故。
“老人家,这么多的酒菜,我一个人可吃不掉,与其平白浪费,不如一起分享?”
包正笑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把酒坛推到老皂隶面前。
既然上天让自己两世为人,哪有轻易认命的道理?
前身记忆零碎不堪,要搜集资料找到一线机会,只有靠眼前的老皂隶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尝试。
“呵呵,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真是明礼。好啊,老夫就陪你喝几杯。”
普通人会忌讳这断头酒,老皂隶在大牢混了三十多年,命硬的很,倒是没少蹭死囚的酒喝,端起酒坛,与包正痛饮。
酒过三巡。
包正放下酒碗,叫了声:“老人家,我冤啊。”
“这里的囚犯哪个不叫冤?包大郎,你在家中排行老大,可见还是有兄弟的,既然包家香火有继,你就安心去吧。”
“可我想活,我还年轻,都没娶媳妇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