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灵走时,是凤羽珩亲自去送的,一辆普通的马车,暗里却跟了无数暗卫,以确保淳于灵这一路的安全。
凤羽珩保护淳于灵的心是真诚的,但想要引出步聪来的心也是真诚的。就在她们的四周,六皇子玄天风亦布下大量人马,准备一举将宗隋势力截获。
淳于灵此时此刻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急切地想要到南界去,想要看看姚氏的墓,好像只有到了那座墓前才能够找得到她与从前那个真正的自己之间的联系。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惦念步聪,一日夫妻百日恩,至少对于这场婚姻来说,步聪是忠诚的,待她也是好的,而且她还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步家的人曾到凤府来提前,就是因为小小的步聪看上了她,执意要娶她为妻,哪怕她跟九皇子之间已经有了婚约,步聪还是那样执着。
她问凤羽珩:“如果有一天大顺跟宗隋大规模开战,如果我的夫君落到你的手里,你……可以饶他一命吗?”
凤羽珩笑着告诉她:“两军交战,岂容我一个女子说了算的?这一次我不上战场,所以男人们的事我管不着。你听我说,在过去与现在之间,你最终只能有一个选择,选择过去,你就到南界去,了解真相之后替母亲守陵,在南界过你的新生活,我定会保你一世平安。你若选择现在,就忘掉你曾经的身份,一心一意去做淳于家的大小姐,去做步聪的妻子。关于曾经过往,决不能再提半句,因为你一旦提了,毁掉的将不只是我,还有你自己,以及步聪,还有淳于家所有的人。你好好想想吧!”
“不用想了。”淳于灵苦笑摇头,“我选过去,我一定选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只为过去而活着,只有过去的那些事那些人才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根本,没有了过去,我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她看向凤羽珩,淡淡地道:“至于步聪,你若愿意再帮我一次,那就放他一回吧!你若不愿意,那也没事,毕竟他活着也是为了步家,而不是为了我。这一切都是宿命,我摆脱不了,他也摆脱不了。”
淳于灵和凤羽珩二人,一个坐在马车里,一个骑在马匹上,淳于灵掀着车窗帘子与凤羽珩说话,面上依然是淡淡的,与很多年前凤家二女儿一模一样。她说:“新生的凤羽珩,再见了,我也许再也不会回来,请你一定照顾好子睿,那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还有,谢谢你让凤家陨落,谢谢你让姚家回来,我走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她放下帘子,对马车说:“走吧!咱们脚程尽量快一些。”
凤羽珩目送着马车远去,一抬手,后方随行暗中保护的暗卫也悄然跟上,一时间,原地就只剩下她一人,就连忘川黄泉都被她留在了府里。
眼看着淳于灵的马车越走越远,凤羽珩开了口,轻声呢喃,她说:“对不起,我决不能放过步聪了。我若再狠辣一些,就该连你也一并铲除,那样才能永绝后患。可惜我不能,我到底没有那样狠的心肠。到南界去好好生活吧!我能保你一世平安,衣食无忧,你若愿意,还可以在那边成婚生子。只是从今往后,宗隋的一切,大顺京都的一切都将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才是凤羽珩,唯一的凤羽珩。”
她说完,将目光从容收回,那颗恐惧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平静下来,癫狂的情绪已然不在,眼中再现清明,整个儿人锐利得就像是一只豹子。
但见她唇角微扬,头向着一方微微侧去,目光如刀,冷冷地朝着一个地方直瞪过去。随即冷哼,扬了声道:“躲在树后的小贼,还要窥视到几时?”话音落,手往缰绳上一撸,一个铁扣子被她撸了下来,就当做暗器直朝着那躲人的地方就打了过去。
凤羽珩打暗器并不怎么样,这一记铁扣子声势是有,准头儿可就没得看了,歪得那都不只是一点半点,引得贼人都不由得笑了开来。
“御王妃箭法百发百中,却没想到一手暗器使得这么寒碜。”有鸟儿惊鸣,闻声而起,一个身影利落地从树后闪现出来,几晃之下就到了凤羽珩的面前。两人五步间的距离,来人不是那步聪,又是谁?
“步聪,好久不见。”凤羽珩冲他挥了挥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改口道:“不对,也不是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不是还扮作一个蓝袍书生上街去吓唬我么!”
“恩。”步聪点头,很痛快地就应了,“当时似乎把御王妃吓得够呛呢!怎么,这么快就缓过来了?当初那让你如此在意、差一点就把京城给翻了个底朝天的人和事,现在不怕了?”步聪看着凤羽珩,想在她眼中探出究竟,想在她眼中看出这种平静下隐藏着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