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这两家是世仇,那自然会经常去打探对方情报。
李君逢笑道:“那薛庄主就不怕我是受左二爷指使,来消耗你的精气神,让你在决斗中落败的。”
薛衣人也笑了,说道:“左轻侯若是做出如此决断,那也不配做我薛某人的对手。李公子若是有这样的打算,那也绝不配与我薛某人同席。”
他又淡淡道:“当然,若左轻侯或者李公子是那样的人,就只能证明我薛某人眼瞎,死了也活该。”
李君逢拊掌称赞,这两人的确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品格方面同样如金子般闪耀。
薛衣人微微举杯,笑道:“当然,明日剑斗,你我放手施展,不要有半点留手。若是我受了伤,也不过是老朽技不如人罢,怨不得别人。”
两个绝世剑客既然遇到了一起,若是不轰轰烈烈一战,岂不是更加孤独寂寞。
特别是薛衣人,他很久没有了真正的对手了。
李君逢亦举杯道:“这是自然,薛庄主若是输了,可莫要耍赖皮。”
薛衣人哈哈一笑道:“李公子亦是如此,若是输了可千万不要又哭又闹,老朽这一辈子对于小孩子哭闹最没办法了。”
琵琶公主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家伙,这才两三个时辰,这两个家伙高傲的家伙竟然就成了朋友。
更奇怪的是,既然是朋友,明日却还要做生死剑斗。
旁边的侍女亦是如此,在他们的眼中,庄主从来都是庄严肃穆,何曾这样开怀大笑,何曾说出这种无礼话语。
两人相谈甚欢,交换剑道领悟,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君逢越是与薛衣人交谈,便越是觉得他与以前遇到的剑客不一样。
阿飞、西门吹雪、叶孤城、剑惊风……他们都太冷了,太高傲了,行事手段也有几许偏激的意味。
薛衣人既有剑客的高傲,又有着雅士的豁达风趣,手段也要中正的多。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人大叫:“好呀,你们有好酒好菜,也不叫我来吃。”
一个人横冲直撞的走了过来,这个人衣服又短又小,就像是偷来的。
头发和胡子梳洗得很亮,上面还涂了刨花油,再加上一些花粉胭脂,看起来倒像是是彩衣娱亲的老傻子。
“这位大叔,这个这一盘鱼你不吃那我就吃了。”这位老傻子的速度倒是真不慢,一下就将一阵盘鱼端到自己面前,用手提起来吃掉了。
李君逢:“……”
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忽然唤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为大叔,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衣人皱了皱眉,苦笑道:“这是舍弟薛笑人,他……他……”
这位天下无双的剑客竟然说不下去了,他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自责之意。
那薛笑人道:“哈哈,大叔,你听薛笑人这个名字好不好笑。薛衣人是大剑客,薛笑人却是个大吃客,薛笑人虽然从小打不过薛衣人,但吃起来薛衣人却要落荒而逃。”
薛衣人道:“谁让你来的,还不快回屋?!”
薛笑人笑嘻嘻的说道:“这里是薛家庄,我也是薛老爹的儿子。你可以骂我没出息,骂我好吃懒做,却不能阻止我来院子里。”
薛衣人长长叹息一声,摇头道:“李公子见笑了,他、他本来不是这样子的,直到七八年前,竟忽然……忽然变了样。”
李君逢已经明白,眼前这位便是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绰号叫做薛宝宝。
薛衣人身为天下第一剑客,不论个人教养,还是剑法武功都是天下一流。而长兄如父,薛衣人对于薛笑人的教导也是十分严格,希望他的弟弟能够成才。
只可惜,在高压教育之下,薛笑人的剑法虽到了天下顶尖水准,人却一下子成了个傻子。
这让薛衣人很自责,时常怀疑是否自己将弟弟逼得太凶,太过。
因为有了薛笑人的破坏,这场宴席不久之后散了,李君逢与薛衣人约定明日决战,今日李君逢就住在薛家庄中。
散席之前,看着一幅疯癫模样的薛衣人,李君逢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薛笑人却不是可笑之人,他的可怕之处,天下很少人能够了解到。
……
入夜,李君逢还在院子中,抬头望月。
一道倩影从林中走了出来,将一件衣裳披在了李君逢身上,说道:“夜深了,小心着凉。”
李君逢体内便是一个火炉,却也没有拒绝,笑道:“怎么?担心明天的决斗?”
琵琶公主露出一丝疑虑道:“你若是全力以赴与他搏斗,我不会担心,只是若纯以剑法而论……”
来中原的这些日子,琵琶公主早已听得了薛衣人的大名,剑法威震天下,比起大漠中的石观音亦是不差。
李君逢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可不会输。”
琵琶公主取来一个普通的琵琶,低眉信手的弹了起来,妙音顿起,有着安抚心灵的作用。
一刻钟后,李君逢打着哈欠,手拦在她的纤腰上,说道:“夜深了,睡觉去吧。”
“好。”
风中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一场决斗即将展开。
……
清晨,薛家庄还被一层薄雾笼罩着,朝阳初升,曦光还很淡。
在一片竹林深处,已经站着了四个人。
他们仿佛是刚刚出现,又仿佛是从亘古以来就伫立于此地。
空中有雾在弥漫,已将他们的衣裳打湿,而他们的面容又都很冷峻。
左二爷叹道:“数年时间没有见这个老对头了,他却是半点都没有退步。”
左轻侯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竟然连夜赶来了薛家庄。而薛衣人明知这老对头就在身旁,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仿佛不存在一般。
琵琶公主咬着嘴唇,说道:“左二爷,他……能胜吗?”
琵琶公主并不担心李君逢的性命,甚至不担心他会不会重伤。她只担心李君逢会不会输。
李君逢这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实际上却也骄傲得很。若是让他输上一次,怕是会难受很久,甚至可能走上偏路。
此时的李君逢锋芒毕露,宛如一把出窍神剑。左二爷自然明白,李君逢亦是天下少有的剑客。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说道:“这世间像他们这样的人,一个就够了。可这样的人却偏偏有两个,还偏偏遇到了一起,唉。”
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