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画眉将罐子拿到屋里时,顾氏精神稍好一些,看了看罐子里的钱,顾氏又发起愁来:“你这儿的钱也就几百文钱,加上我那儿攒的一些,也没到三贯钱。离十八贯钱远着哩!”
画眉原以为这罐子里有不少的钱,现在才知道不过几百文钱啊!想想也是,原来的画眉又能有多少的私房钱呢!
画眉也发起愣来,十八贯钱啊,从哪儿去寻这么多的钱去?
柳来顺领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二婶,我爹和我娘来了。”
顾氏一见是自己的大伯大嫂自然要起身相迎,招呼两句。
来顺爹先是叹了口气:“书怀他娘,你先别急。既然事以至此,想法子先将钱还上,日后再慢慢教训书怀。对了,书怀人呢?还没回来吗?”
顾氏摇了摇头:“没见到他人影,他定是害怕追债的人所以躲起来了。诶,现在哪还有心情去寻他。”光应付这庞大的赌债就够头疼的了。
来顺爹长相和儿子柳来顺有些神似,来顺娘长相普通,谈吐之间透露出几分精明能干:“他二婶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家里一共就剩这两贯多钱,我都带来给你了。先给你应应急。”
画眉一看,来顺娘递给顾氏的不是成串的铜钱,反而是一张纸似的东西,上面有些花纹有字,看来是这时候的纸币了。叫什么“交子”的,不然到哪儿买东西都拎着一袋子铜钱也确实是麻烦的很。
顾氏感激不尽的收下了。
来顺爹感叹道:“要是二弟还在,书怀这几年也不至于此……”
提到死去的相公,顾氏悲从中来,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女,日子可以想见是多么的艰难。长子柳书怀又沉溺赌博,不肯做些正经营生。一家子的生计就靠几亩薄田和做些绣活维持,这日子过的自然清贫。
顾氏虽然背地里常抱怨是柳来顺带坏了自己的儿子,不过,当着来顺爹和来顺娘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来顺娘却是心中有数,嗔怪的看了眼来顺爹,暗示他别再说下去了。
来顺爹也觉得失言,连忙噤声。
来顺娘陪了个笑脸:“来顺他二婶子,我看钱要是实在凑不齐,就把田边种的那几株树都卖了吧!定能卖不少钱……”
顾氏手微微有些颤抖:“可、可那是书怀他爹指名要留给月荷的,说是等月荷出嫁的时候给月荷打些家具做嫁妆。女儿出嫁若连像样的嫁妆都没有,那以后让她怎么在婆家立足做人。不,不行!”
来顺娘劝道:“这紧要关头,哪还能顾的上这些。月荷离出嫁还有几年,等日后再为她筹备不迟!”
顾氏仍然犹豫不已:“可是……”
月荷声音低低的说道:“娘,我不要什么嫁妆了,你就听了伯母的话吧!”
顾氏咬咬牙狠狠心应了:“明日就喊了人来把树砍了买去,月荷,以后娘一定为你另备嫁妆。”
顾氏的眼角分明闪着泪光。
来顺爹一口将此事应承了下来,说是他去找人来买树,然后又宽慰了几句才回去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往日此时早该吃了晚饭,然后各人睡觉去。可是,今日哪还有这样的心情。
画眉到厨房了做了简单的晚饭,熬了些稀粥。
云生和月荷吃了些,可是顾氏却是一口都吃不下。
画眉劝道:“娘,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先吃些吧!这筹钱的事留待明日再说。”
顾氏没心情去计较什么叫人是铁饭是钢,只是草草的喝了碗稀粥就放了筷子。云生倒是惊异的望了画眉一眼。
画眉自知又失言了,这时候哪来的铁和钢啊!诶,随口就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好在各人心情都很沉重,没人来追问。不然,真是没法敷衍过去。
婉儿也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喝了半碗稀粥就说饱了。
这晚对各人来说都注定是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