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成双(1 / 2)

 )北平入冬,下起了第一场雪,雪下得正大,王府闭门谢客,朱棣也不装疯了,与徐雯围坐一炉,捧着本书,摇头晃脑给母老虎讲故事。

拓跋锋来了。

拓跋锋进来就走到朱棣面前,道:“给我一两银子。”

徐雯听书听到酣处,被打断窝了一肚子火,道:“没有。要干什么去!”

拓跋锋盯着朱棣伸进怀里掏钱那手,不答话,徐雯又道:“大个子事没做多少,吃得倒挺多,难怪我二弟养不起你……”

朱棣见贱内不满,不敢掏钱出来,道:“锋儿做什么去?先说说。”

拓跋锋道:“带云起出去玩,买吃的。”

徐雯一转眼珠子,道:“给罢。”

朱棣这才把银子递给拓跋锋,指指架子上,说:“围巾带着,仔细冷风吹了咳嗽。”

拓跋锋漠然去取围巾,徐雯又啐道:“没上没下的,要唤小舅爷……”

拓跋锋碎碎念道:“我才是上他才是下……”

徐雯瞬间炸毛,正要叉腰骂他,朱棣忙大声道:“且看那赵子龙一身银铠……”

徐雯注意力被吸引开,拓跋锋才提着围巾忙不迭逃了。

“得了一两银子。”拓跋锋说。

云起一身狐裘袍,戴了个兔绒帽,在门口等了半天,见拓跋锋来,道:“我姐夫也吝啬呢?你在他府里当差都大半年了,也不见给点月钱。”

拓跋锋答道:“欠他十二两呢,正折着月钱,到明年开春就还完了。”

拓跋锋展开长围巾,一面抖开一面道:“等还完了,月钱都给你……”

说着把围巾一半自己戴好,另一半在云起脖子上打了个死结,险些把云起勒得眼珠子掉出来,拖着他走了。

永定河穿北平城而过,时近岁末,农闲时分,全城霎是繁华,沿路茶馆中听书的,天桥下吹拉弹唱的,行人熙攘不绝。燕京八景之一的卢沟桥两侧,更是汇集了无数商旅,小贩。

拓跋锋拉着云起的手,二人十指交扣,握在一处,这两名俊秀男子携手而行,看在行人眼中却是十分暧昧。

然而拓跋锋习以为常,朝云起道:“那里有人捏面猴,你要不?”

一老人摆了个面人摊,竹架子上穴了黄脸典韦,黑脸张飞,又有跪着的秦桧,意气风发的岳飞,栩栩如生。

云起站着看了一会,觉得十分好玩,道:“哎,大爷,照这高个子……”说着指了指拓跋锋。

“成!”那老人呵呵笑道,让拓跋锋站定,道:“两位小哥这都是一般的玉树临风……”

拓跋锋脸上微红,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倏然转身,大步走开。

“哎——”云起脖子上围巾一紧,险些岔了气儿,叫唤道:“去哪!”

拓跋锋道:“银子找零。”

“……”

拓跋锋拖着云起走开片刻,又拖着云起走回来,把铜钱朝摊子上扔了,道:“捏俩个在一起的。”

“……”

云起哭笑不得,只得任由拓跋锋搭着他的肩膀站定,俩人傻乎乎地等了半天,脸上不住发烫,云起只觉周围无数诡异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

到得那面人终于捏完,拓跋锋把小木棍穴在云起帽沿上,拖着他走来走去。买了一包烤栗子,便坐到卢沟桥边的石栏上,道:“吃罢,坐师哥身上。”

云起道:“不成……这多少人看着呢。”

拓跋锋拉着云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二人面对面抱着,云起脸直红到脖子根,道:“有伤风化……”

拓跋锋又把云起的腰朝自己这边搂了搂,云起面红耳赤,心想反正自己没把脸朝街上,遭围观了也是拓跋锋的事,便只得任他胡来。

孰料拓跋锋更是直接,有人好奇打量时,便斥道:“看什么看。”

周围行人吓了一跳,忙匆匆走了,拓跋锋这才心满意足地伸出修长手指,掏了个栗子剥开,喂给云起。

云起红着脸,嚼着栗子,心不在焉地望向永定河边,只见那处一名算命先生挑着招幡,沿着河岸行来。

拓跋锋侧过头,循着云起目光望去,拾了枚栗子,咻地弹出去,把那算命先生打了个趔趄,道:“过来!”

“……”

云起道:“你又要干嘛。”

那算命先生一眼所见,拓跋锋服饰华贵,心想便知是王府中人,不敢造次忙疾步上了卢沟桥。

拓跋锋摸了两钱银子给那算命先生,道:“说几句好话,钱给你。”

云起彻底败了。

算命先生一见碎银,登时心花怒放,忙道:“小哥气宇轩昂,乃是人中龙凤,不简单呐不简单!”

“哦。”拓跋锋一本正经道:“小哥姻缘如何?”

算命先生道:“那是自然!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拓跋锋扳着云起下巴,让他转过头来,与算命先生打了个照面。

“……”

那神棍满脑袋问号,云起剑眉入鬓,眉宇凛然,目若点星,很明显就是个雄的,然而话开了个头,圆也圆不住,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姑娘眉清目秀……”

“我是公的。”云起笑道。

拓跋锋拍了拍云起的脸,道:“母的。”

“……”

云起咬牙切齿道:“公的!”

那算命先生背脊汗毛倒竖,赔笑道:“这样,小人给两位公子爷送个签,送张符……保你们……这个……要姻缘有姻缘,要财运有财运,我王半仙……”

说着赶紧解下捆在招幡上的竹筒,抽了张符出来,交给拓跋锋,拓跋锋道:“嗯,你走吧。”

云起笑道:“这啥怪玩意儿给我也看看……”

拓跋锋展开那符一看,道:“破纸儿,你也有一张。”

说着探指到云起脖颈处,抽了那贴身布包出来,拆开取来符咒,两张一模一样,只是一张崭新,另一张则因年代久远而朱砂褪色,泛着灰黄。

忽然间,一洪亮声音在云起背后响起:

“那张破纸儿乃是佛家符录‘呼风唤雨符’,可别随便扔了。”

拓跋锋与云起不约而同地微微蹙眉。

只见一名年逾古稀的老道士不知何时出现,须发花白,面色红润。

听那声音中气十足,老道士竟是修行中人,不知活了多少岁,隐有返老还童的面相。老道士一身邋邋遢遢,道袍油腻,背负一把长剑,头戴七星道冠,笑看着徐云起与拓跋锋。

云起忙按着围巾转过身,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道士打了个稽首,笑道:“贫道姓张,借问小哥们声……燕王府如何走?”

朱棣结交甚泛,北平三教九流俱知燕王礼贤下士,遂纷纷来投,燕王妃徐雯对朱棣钱财管得严,对前来打秋风的客人却十分大方。曾有段时日燕王府门庭若市,街头巷尾对朱棣称赞不绝,便是徐雯打点的脸面。

说到僧道,姚广孝是其中最好的例子,此刻这老道士问路,云起倒也不作他想,更不知邋遢道人张君宝是何等人物,随手指了个方向,便让他自去。

天色渐晚,小雪细细碎碎地下着,拓跋锋依旧抱着云起不放手,两人拥着坐在桥栏上,小声说了会情话,拓跋锋忽道:“你别走。”

那没头没脑的一句,也唯有云起才晓得其中深意。

云起微叹了声,答道:“蒋师在南京,师娘还救过你的命,荣庆那一班子弟兄也等着,这些事情怎能说放下就放下?不提允炆也罢了,旁的人却不能不管。”

拓跋锋淡淡道:“你写封信回去,让荣庆当狗腿子的头。”

云起哭笑不得道:“你想得太简单了。”

若云起不回南京,此事决计难以善罢,只恐怕追究起来,整个锦衣卫体系,就连蒋瓛亦要背上黑锅。更怕允炆一怒之下便要出兵讨伐朱棣,如此燕王变得更被动,云起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也得回去的。

云起正思考间,拓跋锋却漠然道:“既然要回去,师哥说不得与你约个事儿。”

“咱都是有主子的人。”拓跋锋低声认真道:“锦衣卫一向呆在南京,护着皇上,不需出征,也不需打仗,倒是不怕两军打起来伤了你。”

“但万一王爷真要打起来……”

云起心中一动,伸出尾指,与拓跋锋手指勾在一处,扯了扯,拓跋锋笑了起来,道:“你不能拼命。”

云起“嗯”了声,拓跋锋又道:“我也不拼命,你主子若败了,你便在御花园里的假山后头等师哥。”

云起笑道:“成,你主子若是败了……你得想法子护着他与我姐……嗯……”

拓跋锋接口道:“我带他俩在克鲁伦河等你。”

云起忍俊不禁道:“你真有这本事?”

拓跋锋点头道:“包师哥身上,你回京也得想法子,不削藩是最好,若削了,也没啥,别往心上去。”

云起微笑道:“尽人事……”

拓跋锋点头道:“听天命。”

那一瞬间,压在云起心头上的迷雾终于豁然开朗,随波逐流,大时代中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就在拓跋锋的这么一个约定下烟消云散。

来北平之前,自己可谓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然而从现在起,终于踏上了安全的平地。

纵使这朝廷风云变幻,龙椅上天子改换,一切都抵不过他们勾在一处的手指,他相信拓跋锋,拓跋锋也相信他,那是从小彼此相伴而培养出的一种默契。

“师哥,这个给你。”云起解下脖上的小布包,取出玉佩,将符纸递给拓跋锋,自己则留下了玉佩。

拓跋锋笑了起来,道:“破纸儿。回家吃饭罢,饿了。”

进了王府内,却发现下午问路那老道人竟是朱棣座上宾,徐雯引着云起,执后辈礼恭敬拜了。又吩咐人开席,酒宴间张老道与朱棣把盏所谈,俱是前朝之事,言及陈友谅,韩林儿等朱元璋起兵时期往事,听得云起暗自狐疑。

这老家伙究竟多少岁了?

朱棣再三挽留张老道住下,邋遢道人欣然一笑,便答应在王府中盘桓数日。

翌日清晨,鸡啼时分,云起睡醒时下意识地翻了个身,要将脚搭在拓跋锋腰上,却搭了个空。

揉了揉眼坐起,炭炉烧得正红旺,床头瓶儿里穴了根香气四溢的腊梅,房外传来张老道洪亮之声。

“手挥琵琶!”

拓跋锋漠然道:“手挥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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