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贾府地域之中,风雨残余已经收拾干净,众姐妹亦皆收拾妥当,正在原地等候着她,看到黛玉进来凤姐儿和三春姐妹面上的担忧方才散去,只上前款款拉过黛玉的手,道:“外面风雨甚大,妹妹可是到了哪里的?可有淋到?”
黛玉抿嘴轻笑,眸子之中有些暖意划过,轻声道:“这里四面皆是闺秀游览之地,处处可见凉亭风屋,风雨再大,也不会淋到了的。”
凤姐儿听了这才放下心来,道:“虽则如此,还是让婆子端了驱寒的汤药过来,你们姐妹也都服用一些,莫要着了凉才是正经。不然,到时候老太太瞧她皮不揭了我的。”
凤姐儿一席话说的众姐妹皆掩嘴轻笑,独独那宝钗上下打量了一番黛玉,摇着纨扇方才款款起身道:“瞧瞧凤丫头说的,你是老太太跟前的第一得意人,有谁会拿了你的错的?再者说,林姑娘出去有人护着,哪里就能淋到雨的?”
凤姐儿凤眼之中有些冷冽,回身之时却已经恢复似笑非笑的容色,开口的话语却是字字锋芒,吊梢柳叶眉高高挑起,“薛姑娘素日里最是个通情达理的,怎么今儿说话偏有些倒三不着两了?”
言尽如此,凤姐儿便转身不再去理会那薛宝钗,她不怕得罪王夫人,更不怕得罪那薛姨妈,只因她明白,无论她如何的退让,到最后也只能身退其后,只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黛玉轻抿菱唇,淡淡看了那宝钗一眼,自那次她们之间本就再无交集,今儿也无话可与她说,遂携着惜春的手往门外马车走去。
惜春握着黛玉纤白素手,低声道:“不过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罢了,倒是装的像模像样,二嫂子这话倒是说到了点上了。”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淡淡一叹,道:“这话倒是正理,也忒当咱们不明事理,皆在她的玩弄之中了。”惜春点了点头,却也不再答言,略带嘲讽的眸子斜睨了宝钗一眼,便也不再说话,只随着黛玉的脚步往门外车轿走去。
“啊”忽而听到一声呼声,黛玉和三春姐妹忙忙回身,却是呆愣于她们看到的景象,不知道如何反应方才是恰当的。
只见那宝钗头上的假髻不知怎的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上次被硬生生拔掉头发的两块地方,只因尚未长出新的头发,如今只有光秃秃红森森的一大片,甚为骇人。
黛玉眼瞧着有些反胃,遂别开了头,虽然没有取笑她的心思,却也无安慰她的心情,便先行上车,眼不见为净。
只因此地为各家闺秀暂歇之所,听得呼声近处站立之人皆回身瞧来,远远的看着,虽不明所以,却因看着那宝钗涨红的脸颊,光秃秃的脑袋却如同姑子一般,登时嗤笑出声。
立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婆子眼见如此,虽不敢说什么,却是死命的憋住上扬的唇角,抽搐的嘴角几欲压不住爆笑的形状。
“嗤”的一声笑意憋不住的笑出声来,更是让那宝钗恼怒的无地自容,怔愣在原地竟也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莺儿最先回过神来,忙忙的拉高宝钗披着的披风盖在她头上,回身厉声道:“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何居心,竟是见着不管不说,还笑得出来,亏得还是你们的主子呢,还不快些驾了车子过来。”一面说一面疾步扶着宝钗坐在了车轿之内,心中却是突突直跳。
那宝钗从方才到现在只愣神在自己的心思里,满心的羞愧恼恨之意涌上心头,长长的指甲深深掐入莺儿的皮肉中,痛得那莺儿登时咬紧了唇瓣,却也不敢出声。
好半晌觉得车轿起程,宝钗方才放开了莺儿手臂,瞧着莺儿手臂上的血迹斑斑,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径自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中的恨意恼羞越发的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