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宫,灯火通明,辉煌亮堂,却寂静得令人不安。
前殿外,一排带刀侍卫凛凛站立,神色皆是肃穆冷峻。殿中的金砖地上,跪着一个身穿浅灰色素袍的俊逸男子。他虽双膝跪地,但却不显半分卑微,眉目温雅清俊,神情平和而悠远,眸光清浅而煦暖。殿门外一阵微风吹来,掠过他的素袍,便见衣袂飞扬,似要随风而去。
路映夕隔着几步距离凝望着他,绝色夺目的丽容在此时失了光华,明眸之中一片郁悒黯然。
“映夕。”那男子开口唤道,一双墨眸幽深如古井,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师父。”路映夕低低应声,走近前去。
“半年未见,你可好?”男子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笑容。
“好。”路映夕亦浅浅微笑,向他伸出手,欲要扶他起身。
他却纹丝不动,温声道:“贺贵妃动了胎气,确是我的错。”
路映夕无奈,收回手。皇帝尚在内殿寝居,这里她做不了主。早前白露宫进了刺客,当时师父正为贺贵妃施针安胎,却因这意外而一针错位。其实以师父出神入化的医术,即使略有差池,也必定依然能保贺贵妃腹中胎儿无恙,但她却不肯再接受师父的诊治。疑心之重,令人感慨。而那名黑衣刺客行动失败,被师父当场制服,然却立即咬破口中毒囊,自尽身亡,死无对证。
大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帝终于大步走出来,俊容冷冽,眸色深沉。
“南宫渊。”皇帝的嗓音寒洌,直呼那男子的名讳,不再称他为空玄子神医。
“敢问皇上,贺贵妃的情况如何?”南宫渊举目直视着皇帝,不卑不亢。
皇帝的语气越发冷厉:“朕的孩子,未能保住。”
路映夕在旁听得心中一震,南宫渊却只是悲悯地叹息一声,似早已预料到。
“刺杀之事,朕会细查。”皇帝深不见底的眸中闪过锐芒,冷声道,“南宫渊失手误医,其罪确凿。来人!将他打入天牢,交由刑部发落!”
路映夕大惊,急道:“皇上——”
但还不待她求情,皇帝已冷冷睨她一眼,截断她的话:“皇后有何意见?”
见他神情阴鸷,路映夕抿住菱唇,沉默下来。现在她若冲动行事,不仅救不了师父,更会惹怒皇帝,无益于事。
这时殿外的侍卫已经鱼贯进入,架住了南宫渊。
“映夕,不必为我担心。”南宫渊面色平静,任由侍卫们押着离去。
路映夕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素手发狠地攥紧。以师父的绝世武功,倘若要反抗,又有谁能擒得住他?可他偏却生有一副慈悲心肠,不愿杀生,不愿伤人。贺贵妃的事,他定是感到愧疚自责。
皇帝走到她身旁,半眯起眸子,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路映夕心中暗惊,轻微抽了抽手,他却猛地加重力道,握得她手背生生发疼。
“皇后似乎极为关心南宫渊?”皇帝不松手,仿若漫不经心地问。
“臣妾为人徒弟,自然忧心师父的安危。”路映夕恭顺地回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救师父,即使必须不择手段!
“皇后与南宫渊如此师徒情深,真让朕羡慕。”皇帝的大手又收紧一分,面上漠然无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