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跪下去的时候陈氏已经站了起来,不等她膝盖碰到地面就双手牢牢的扶住她的肩:“三姑娘,不必多礼。”凤儿的肩被陈氏扶住,跪是跪不下去了,又听到陈氏称呼自己为三姑娘,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有泪花闪现:“世上可有娘这样叫自己女儿的?”
陈氏一晒:“三姑娘怎可这样说,我是你的婶娘,自然不好托大唤你名字。”凤儿的泪花此时已经变成泪水流下来了:“娘还在怨女儿?”
陈氏看着凤儿,眼里有些复杂,这个女儿,生下来时也是十分欢喜,况且她生的好,刚满月时,就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皱巴巴的,而是唇红齿白,眼如黑丸,又兼不哭不闹,人来逗弄时候都只会嘻嘻的笑。
老太太吩咐抱到她身边抚养,当时自己夫妻虽然舍不得,但能得了嫡母的喜欢,自己相公也是高兴的,高高兴兴把孩子抱给老太太,谁知道从那以后,自己这个当娘的就少见女儿,等到日后分家,才明白老太太当时是怎样的心肠。
母女分离,甚至让父母双全的女儿过继到别人膝下,难道说一点嫉妒之心就能盖过所有?陈氏叹一口气,凤儿又道:“娘怨女儿,女儿也不敢埋怨娘的,只是娘,女儿也是有苦衷的。”
说话时候,凤儿一双眼里泪光点点,她本就生的好,这样一哭,就更加柔弱,让人心生怜惜,陈氏看着她,转头又去看了看雀儿,此时连小冬带凤儿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雀儿的手紧紧抓住袄子下摆,凤儿这样神情再加说的话,就是铁石心肠只怕也要化了,可是连上那日再加上今日刘三婶所说,雀儿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这个姐姐是顾念母子之情,毕竟,对她有养育之恩的,是张老太太他们。
就算念着母子之情,小时候不必说它,自己到杜家做事,张家是不会不知道一点风声的,真念及母女之情,姐妹之谊,为何那个时候不来寻?
要知道那时候张家三姑娘已经嫁到宁家成为五奶奶了,陈氏拉住雀儿的手,脸上露出笑容:“三姑娘说笑话了,人人都知养恩大过生恩,当年我不过生你一场,张家老太太和大太太可是养了你,又是明公正道的过继过去,我怎敢再以你的亲娘自居?”
凤儿哭的更加梨花带雨:“娘还是在怨我,娘也是深宅大院过来的人,难道不知道在那里面,不是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吗?”陈氏似被触动,抬手想要摸上凤儿的脸,接着就放下了:“我自然是知道,所以我不怪你,只是你既已过继过去,就该以那边的爹娘为重,我这里有雀儿,有什么好担心的?”
雀儿听了陈氏这话,反握住陈氏的手,对着凤儿笑道:“三姐姐,娘这里有我,你自然不晓担心。”凤儿知道说什么都已晚了,只是这件事情没做到,到时?
雀儿又加一句:“只是三姐姐,回去还请转告大伯母,我娘她行的正,坐的稳,我公公更是正派人,女婿奉养无子的岳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容不得别人在那里乱嚼舌根,日后若再有风声传到我耳里,休怪我不客气。”
陈氏看着凤儿的脸霎时转白,拉了雀儿的衣襟一下:“你啊,这话就太孩子气了,张家下人这么多,总有个把不识数的,关你大伯母什么事情?”雀儿的脸红了下,拉住陈氏的衣襟撒娇的叫了声娘。
陈氏拍了拍她,对凤儿道:“让三姑娘瞧笑话了,雀儿虽说已经出嫁,也不过就是十六岁的孩子,在我面前还爱撒娇。”
凤儿张了张嘴,她是极伶俐的人,又在张老太太身边长大,虽说张老太太抚养她,也带了些许怨气,但那些妇人家该学的,也是手把手的教了,此时本该说些什么,半句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