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走进他们的新房,用手抚了抚那架郑子歆经常弹的琴,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割破了他的手指。仿佛这一下比在战场上受到的任何伤都让他觉得疼痛,他好像听到郑子歆在呼唤他,可是却听不真切,随即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郑子歆,她不会是危险的,她在阿史那燕都的身边,他可以看得出阿史那燕都的确是喜欢郑子歆的,但他从来不认为会有人比自己还在乎郑子歆。
他试着把琴弦接好,却始终未能成功,他把紫竹金镶玉笛与那把断了弦的古琴放在一起便关上房门去了隔壁的房间。记得第一次出战的时候他就是住的那间房,他记得那日郑子歆紧紧的拥抱了他,他记得那日ta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他记得自己一夜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旁。那样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流的相守在大家看来总是有几分奢侈的。如今这个冰冷的大院儿里只有他冰冷的心,一记一记沉闷的跳着,若不是这心跳,他也难以确定自己还在生存着。
长夜漫漫,而晋阳的烽火还在继续燃着。郑中尧见郑子歆深夜未归便到杏园去寻,见自己的女儿像凋零的花瓣一样躺在地上,衣裙上已染上了丝丝殷红。随即便把自己的女儿抱上马车急急的往洛阳城内赶去。子歆,你不能有事,你是爹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惦念。
敲遍了医馆的门才有一个善良的女医为她诊治:“郑大人,小姐身子本就虚弱,还长途奔波,而且之前又中了毒,毒性属外寒内热,而小姐自幼体寒,加上服了暂时抑制毒性的解药,所以不宜情绪激动。刚才怕是摔了一跤,可辰医术不精,大人恕可辰保不住孩子了。”面前的女孩不过与子歆差不多年纪,他还记得曾经见那法师的时候见过这女孩子几次。
“可辰尽管医治,只要能保住子歆性命,其它不必顾虑。”就是在昏睡状态,郑子歆失去了她认为的这一生唯一一次还可以与高长恭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的机会。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孩子就无声无息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
第二日高长恭与高孝瑜便带领着高家秘密训练的精兵前往洛阳一刻不停的进发。出城百姓欢送之时郑子丹就躲在人群里,他看到意气风发的高孝琬与他善良贤淑美丽端庄的妻子依依惜别,其实她也希望自己能有那样的机会,能站在那样的位置上堂堂正正的与他告别,但是如今那种想法似乎太过奢侈。她转眼看了看高长恭,那个曾经与自己的姐姐都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的爱侣,难道就这样散了吗?看着高长恭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会一遍又一遍的难受,在一起相处了太久,她总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美满幸福,而非如今的四散天涯。年纪小小的她不仅仅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也更加为了那个可怜的姐姐。
高湛还在邺城苦苦的撑着,眼看突厥大军就要破敌而入了,高孝琬与高长恭在这个紧急关头风风火火的自遥远的邺城而来。两人骑着战马的样子突然让高湛觉得是那么的俊美,好像神人从天而降,他知道是自己的渴求心理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有点不正常,转身欲从城门楼上走下来,他要去看他的荆儿,这许多日子他都不能陪在荆儿身边,战争一来,作为皇帝他就被推上了首位,他太想去看看荆儿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