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心思深重,怕是连贤妃都难及,他自然不能轻信,只不过如今要脱身,似乎还真得靠她不可。
北烨出兵丹丰,丹丰势必不会束手就擒,唇亡齿寒下西平出兵也是必然,甚至还有虎视眈眈的东岳在伺机而动。
如此看来,战事吃紧可谓再正常不过,纵使江诀有三头六臂,且北烨再如何兵强马壮,也难以抵挡众人合围群攻。
难怪苏沫不急于对他下手,原来是吃定了江诀如今正分身乏术。
他在片刻的沉默里,将此事里里外外理了一通,直直望着对方,问道:“那么御花园的事,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赵妍深笑着望他一眼,道:“有关无关,如今还有区别么?”未几,似乎见对方神色太过凝重,娇笑一声,撇清道,“自然……是无关了。”
“且本宫还能告诉你,那帮凶的奴才就在这永安殿内,殿下若能将他找出来,不妨交由本宫处置。”
李然颔首,似乎是真的深信不疑,末了朝对方一举杯,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却各自存了心思。
是敌是友,是福是祸,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丹丰异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苏沫忙于应付国事的同时,对司卫的谏言亦是头痛不已。
这一晚夜深露重,他乘着夜色来到永安殿时,李然竟然没睡,他分帘进去,对方一脸平静地指了指对面的位子,似乎有话要说,他虽多有疑惑,却也不急于问话,只待对方开口。
李然理了理宽袍的衣袖,开门见山道:“那事跟我没关。”顿了顿,又道,“究竟是谁要栽赃嫁祸,你给我一天,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苏沫微微一愕,扫了眼在一旁候着的那婢女,道:“是你说的?”
翠铃惶恐,,忙跪下请罪,李然抬了抬手,道:“这事跟她没关,你先下去,翠铃。”
他担待了,翠铃却不敢应,终是苏沫挥了挥手,那小宫娥才退了出去,苏沫在他身旁坐定,皱眉道:“这事连审慎司都毫无头绪,你怎么查?”
“我有办法。”
他神色平静沉着,苏沫挑眉盯着他瞧了片刻,末了探身过来,一脸莫测地问:“什么办法?不会是想乘机玩花招吧?”
李然暗自嗤笑一声,一脸淡然地说:“我现在手脚被困,还祸事缠身,你说还能做什么?我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苏沫勾唇一笑,一扫方才的凝重之色,道:“这话倒真像是你会说的,想不到你在朕的后宫,朝堂的事却也知道得一点不漏。”
“有些事不用打听得太清楚,想想也能明白。”
“此话何解?”
“我刚来几天就接连出事,说巧合实在太牵强,为安全起见难道自保也有问题?”
对方点头,一脸的很以为然,李然继续说:“你留我一条命有什么用,你跟我都清楚,索性我也不想死,干脆就互利互惠吧。”
“互利互惠?挺新鲜的词,可谁说朕留着你是为了派用场?”语毕,也不待对方应答,已自顾自地凑了上来,眯着桃花眼道:“你顾虑得没错,今日已有人向朕进言,千万不可为美色所惑,你以为这话对否?”
“也不是没有道理。”
“然则有如斯美色在前,又有几人能够抵挡?”
这话似问非问,却见李然摇了摇头,一脸平静地说:“这倒未必,俗话说各花入各眼,这东西也要看合不合自己胃口。”
他说得一本正经,苏沫先是一愕,继而就抚掌笑开了,笑声在殿内回荡,欢畅之至,饶是恭槐安亦不免动容,
“那么你来猜猜,朕的喜好如何?”
“……”
“呵呵,原来你都明白。”
对方轻言挑逗,李然竟一反常态地点了点头,道了声明白,一脸平静地说:“殷尘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你要不要听听?”
苏沫哦地疑了一声,眸中不乏意外之色,挑眉示意他说来,李然扯嘴轻笑,道:“他说,柳风梳,瑶草奇花香满地,总关情。”
方说完,只见苏沫握着茶杯的手一抖,眸中杀意一现,继而乓啷一声将那茶盏掷在地上,上好的鎏金瓷碗碎了一地。
“闭嘴!这话朕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这一声冷彻入骨,语毕拂袖而去,再不回头多看一眼,李然望着那个略有些僵硬的背影,无声笑了。
柳风在苏沫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他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可稍稍一提就能让对方失常至此,想必不是一点半点的情分。
如此,倒可以用上一用。
月上中天之时,翠铃走了进来,道:“殿下,都准备好了。”
李然点了点头,将心中忧虑暂且搁下,问道:“人都到齐了?”
“殿下放心,都在外殿候着呢。”
“东西呢?”
“也一早备下了。”
他满意地点一点头,批了件绣暗纹宽袍出去,在高椅上坐定,手捧茶杯小啜一口,含着招牌二分笑,道,“御花园的事,你们都听说了?”
话方说完,众人点头。
“我知道这几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一天找不到真凶,你们就要多受一天的罪。”
他边说,边朝翠铃使了个眼色,翠铃心领神会地将案上宽盒内的红布揭开,竟是一盒金子,在那一盏红烛下,闪亮刺目。
众人一瞧,目色皆变,李然笑着拍了拍手,片刻后就见两个小内监用箩筐扛了口黑皮大瓦罐进了殿来,搁在殿中央放定,一干人望了望那罐子,又望了望座上那位,或纳闷或惊疑,却听翠铃道:“这黑罐里头装的乃是仙人指路的活水,清白之人洗了自然没事,可若是那真凶一碰,必然会有红色凶纹在其后颈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