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比暗恋还苦。
——题记
赵锦绣只是瞧了云娘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施施然在窗前坐下,用手支着头,斜靠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瞧着窗外。
窗外是明净如洗的蓝天,窗格子将蓝天分割成小小的一方,几枝桃花从这小小蓝色方块外横斜出来,颇有中国画的韵味。
虽然向来不喜欢恶意揣测别人,但几乎是出于本能,赵锦绣会不自觉地以出现的种种蛛丝马迹来推测。
像是方才桑林的种种举动,就让赵锦绣陷入一种令自己觉得浑身发凉的揣测里。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为桑骏部署的一切又算什么?他是不是躲在暗处袖手旁观,享受着上帝的愉悦?
窗外几只燕子唧唧喳喳横斜着掠过,自由自在。赵锦绣派生出几丝艳羡,不由得蹙起秀眉。
自由!一个多月前,在荆城江畔,自己曾那样渴望摆脱林希的身份。甚至不惜利用江慕白的出城,想以锦河为场所,设计一场死亡,脱了那身份。
却不料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最终自己只是脱了三公子的身份,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林希这个梦魇般存在的身份。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开始梦里不知身是客,贪欢林希的爱情,常常在桑骏的深情里迷失。所以,与桑骏在一起的一个多月,都像是在梦中,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方才,根据蛛丝马迹,想到桑林可能的身份,赵锦绣才浑然惊觉:原来身边遇见的人都是假象,都充满着算计与阴谋。或许自己一举一动耗尽心力为对方的部署,在别人看来,只是孩童式的可笑举动。
顺带着这份认识,赵锦绣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充满假象。不单单是扮演三公子这件事,就连过去的三十年都全然否定。
十六岁之前的岁月,察言观色里度过,小心翼翼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做得不合爷爷奶奶与爸爸的意,妈妈就会受到指责,自己也被老爸勒令退学。所以,从来都是看别人脸色行事,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怎么样,过如何的生活。
十六岁认识许华晨,因他的身份,以及对村里的援助,赵锦绣不再担心被老爸从学校里赶出来,就连爷爷奶奶对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这些一直左右主宰赵锦绣幼小人生的人,突然对她不再干预。
一时间,赵锦绣觉得茫然失措。也就是从那时起,赵锦绣陷入另一个宿命的怪圈里。
年少如花的岁月,赵锦绣所作的每件事都在想:许华晨会不会喜欢,许华晨会不会高兴,许华晨会不会不高兴……
许华晨成为赵锦绣内心最隐秘的向往,也不知不觉成为她行事的准则。即使后来,渐渐明白,就算许华晨也爱自己,自己还是永远也不能做他的妻子。赵锦绣还是保持着他喜欢的性格。
来到这个时空,因为怀念到骨髓,于是不自觉地去扮演他,还扮演得越发投入,很多时候,完全想不起自己的影子。
可是今日,在桃花林里的那一瞬间,像是晴空划过闪电,赵锦绣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自己都在为别人而活,从来没有一刻想到过自己。于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走得小心翼翼,一直走得压抑。
顿时,泪湿了眼眶。赵锦绣很笃定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赵赵锦绣,你不可以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你一定要走属于你自己的路。杀伐决断,都得是自己的,什么男人,如果算计自己,都是浮云。
为自己活。于是,赵锦绣来到这西厢,证实出自己的答案,就算是被人当作棋子,也要让对方大吃一惊。
逃离这是是非非,丢弃这林希的身份。以后,就要为自己轰轰烈烈地活一回。
“王妃,午膳时间到了,让奴婢为您传膳吧。”云娘终于按捺不住,出声提醒,声音一如既往不卑不亢。
赵锦绣从沉思里醒过来,慵懒地摆摆手,示意云娘不必。
“王妃,身体为重啊。”云娘补充一句。
赵锦绣却是叹息一声,缓缓地说:“云姨啊云姨,你是当真糊涂了么?”
这突然出口的话语,莫名其妙,却让云娘吓一跳,立马垂首在赵锦绣身侧,低声道:“王妃快别这么叫,折杀奴婢了。”
赵锦绣慢慢坐正,微眯双眸瞧了瞧一脸坦然的云娘,又是一声叹息,道:“云姨,你自知殿下的行事作风,对于背叛他的人,哪怕是至亲,都绝不手软。可他让我来与你谈,你可知为什么?”
云娘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继而立马堆上惊喜,问:“王妃,殿下醒了?”
赵锦绣点点头,不让云娘跑题,继续提醒:“云姨,可知为何殿下让我来与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