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多大人就在这座塔里吗?」
「是啊,就从这道门」
突然传出「轰隆!」一声,令空气为之震动的巨响。阵阵冒出的浓烟及火炎从塔顶上方的窗户清楚可见。阿妮丝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
「哎呀,有客人吗?」
齐格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同时将她的包包放到地面上。
「话说回来,好像忘记跟妳说明了呃
总之,记得打起精神!」
齐格话还没说完,又再次传出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从塔上方的窗户中,飞出了一个白色的块状物。
「呜哇!」
羽毛随之飘下,落在摔得四脚朝天的齐格脸上的是一只洁白无瑕的鸭子。附带一提,刚才发出惨叫声的不是这只鸭子,而是被牠扑倒的齐格。
接着传入阿妮丝耳中的是鸭子的话语
「齐格你听我说,真是太过分了,人家差点就被做成鸭肉火锅了,快救救我啦!」当阿妮丝正心想鸭子竟能厉害地说出人类的语言时,那只鸭子「碰」的一声,活生生在阿妮丝眼前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这可不是眼花,鸭子变成了一名少女。
(****023)
而齐格却毫不惊讶似地甩开她回道:
「等等,毕安卡。虽然我不太了解情况,不过一定是妳有错在先吧?」
「席多也说什么犯人一定是妳这种话!事实上也没错啦,可是毫不考虑就马上就叫人家凶手,这样不是很过分吗!」
名为毕安卡的少女以连珠炮般的速度说着。
她是个外表十分可爱的金发少女。金黄色的秀发、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配上玫瑰色的樱桃小嘴,五官宛如洋娃娃般清秀,身上穿着洁白轻盈的洋装。不过,阿妮丝总觉得那应该是鸭子的羽毛变成的。
鸭子是女孩子,而女孩子是鸭子,加上巨龙正飞翔于天际。
而伴随「轰隆!」一声,窗户喷出了猛烈的火焰,
「死毕安卡!还不快变成臭鸭子滚回来!我要把妳抓来做烤鸭,吊着烤到焦掉为止!」
在这阵喧嚣怒骂声之后,眼前的视野染成一片绯红,她瞬间却又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这是阿妮丝的人生中头一次体验何谓昏厥。
啪哒,觉得额上似乎有股温热的触感。
甚至听见有阵声音正呼唤着自己,阿妮丝翻了个身。今天早上好像是打扫教堂的日子。每到扫除的日子,就一定得在黎明时刻起床。要将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得用冰水擦拭得亮晶晶的才行。
由于手泡在冰水里实在是受不了,她曾请求过烧热水之后再打扫,这使得修女大为感叹。只见双手穴在腰间的修女们就像说着「妳这孩子真是」,以要她痛改前非似的口气教训着:专心一点,阿妮丝。这是为了神所做的劳动服务,怠惰的心情会使人懒散的。
阿妮丝,早上怎么睡过头了呢?
「非常抱歉!我马上就起床!」
阿妮丝弹跳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
「」
清醒过来后,她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
而以十分惊讶的目光直盯着阿妮丝的,是一名黑发的少年。由于自己是突然大叫跳起来的,吓得人家不发一语也是人之常情。
阿妮丝心头一阵混乱。心想,这里究竟是哪儿?是个从来没见过的房间。房里的空间不算宽敞,摆设在床铺旁的小桌上装饰着美丽的花朵。
一旁白色树木制成的桌上,放着阿妮丝带来的那只小皮包。
对了,这里应该是塔的内部吧,她心中有了底。看来是自己昏迷之后,被人搬到这里来的。
而且似乎也吓坏了这位前来关心自己的少年。
阿妮丝正烦恼自己刚才的怪异行为,该如何蒙混过去呢?
她心想:对方看来跟自己年纪相差不远。阿妮丝凝视他的双眼,双眸闪耀着非常稀有的绯红色光泽。与他的乌黑头发相衬之下,多少带给人神秘感十足的气氛。
少年身穿一袭附帽的赤红色长袍。打扮看来像极了成年人。烦恼着自己是否该先开口的阿妮丝,最后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请问一下这里是席多大人的屋子吗?」
少年眨着眼
「嗯,是啊。没错。」
并点头表示同意。
「我是」
「我懂了!你也是席多大人收养的小孩对不对?跟我一样耶!」
阿妮丝双手一拍,转头望向一脸诧异的少年。
「妳说什么?」
「这么说来这间屋子里究竟还有多少孩子呢?真令人意外。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以席多大人那样的高龄,或许不太适合过于吵闹,不过他可能会陪我们一起玩也说不定。我以前在教会里可是很会想新的游戏呢!
欸,你说席多大人会不会允许我们做这种事情啊?以前我在教会的朋友说,搞不好席多大人是位很难相处的怪人,不过我不这么觉得耶!我在想他一定是个亲切、温柔的人物。他愿意收养我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
少年皱了皱眉头,等着阿妮丝把话说完。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做阿妮丝,你呢?」
「我是席多。」
阿妮丝一静下来后,房间一片静默。尚未了解事情来龙去脉的她,只是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呆呆地回望着对方。
这位自称为席多的少年,对于阿妮丝望向自己的炽热视线,似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微微皱了一下双眉。他的容貌非常斯文清秀,易碎般地纤细。
「啊啊,原来如此。
你跟席多大人同名,对不对?」
「我就是本人,收养妳的人就是我。」
阿妮丝眨了眨眼。
「骗人,你怎么看都是个小孩吧!」
「先声明,我的实际年龄跟外表不符,好歹我也曾经历过战争。下次还敢说我是小孩,我就揍妳一顿。」
「可是席多大人是位老先生」
「妳是在哪里听说的我不清楚,不过现在总该认清现实了吧!我叫席多,人们称我席多-迈斯特职业是魔法师。」
阿妮丝此刻有股想再晕倒一次的冲动。不过,毕竟这无法以自己的意志控制,她也无法再次昏厥。
席多正等着她答腔。
「那个我想还是明天比较好。」
「如果妳不饿的话,明天再吃也行。」
「还有,希望不要是龙就好了。」
「妳想吃龙?我这里没有食用龙,城镇里也不可能卖,妳就忍着点,吃吃猪肉跟鸡肉吧!」
「不是的,我不是想吃龙」
「那,是什么?妳是想坐飞龙吗?」
「我是说明天回教会的时候,不想坐龙回去啦等一下我应该会被骂说『妳明天就给我滚回去』吧?所以才说要是可以的话,不想坐飞龙车回去。」
「我说妳啊」
席多露出目瞪口呆的神情,举起手轻拍了一下阿妮丝的头。
「少胡说八道了,我不会叫妳滚的。所以尽管放心,今天就先睡吧!」
「我会不会被除去养女资格呢?」
「不会啦。」
阿妮丝遵照席多说的,一边乖乖地躺回床上,一边抬头望着席多的面孔。对方的外表不管怎么看都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
席多方才提到他也经历过战争,指的自然是当初发生在这国家,因一对双胞胎王子两方分别主张自己拥有正当的王位继承权,最后演变成国土一分为二进行大规模内战的「双子王战役」。那场战争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即使掀起大战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对双胞胎王子双双过世之后,战火也未完全平息。
阿妮丝出生时,战争早已结束了,修女们也应该未曾见过。可能目睹到那场战役的,大概也只有宝菈修女那个年龄层的人了。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起初我是打算称呼您为伯伯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照这个称谓可以吗?」
望着起身发问的阿妮丝,席多命令她再度躺下。
「随妳要怎么叫都行,就是别叫我伯伯。」
「可是这种事要先决定好才行啊!我想了很久呢!如果不能叫伯伯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了
啊!」
原先躺平的阿妮丝,随着惊叫声又坐了起来。
「那个您的职业既然是魔法师,也就表示您会使用魔法?我对那方面,实在是不太清楚」
「明天再跟妳说明,快睡吧!」
而当阿妮丝又再度坐起身时,席多难掩脸上不满的神色,悻悻然说道:
「又怎么啦?」
「那个您会不会把我,当成活祭品啊?」
「妳烦不烦啊!快点睡!像妳这种营养不良的小鬼,没人会想生吞活剥的啦!」
「呜呜,是」
阿妮丝慌张地用棉被卷起身体。虽说被人直接当面训斥之类的她在教会时早就习惯了,但至少修女不会用这种粗鲁的口气骂人。那如同破锣嗓子般的粗野声音,就算只是大吼一声,也能将小孩吓哭吧!
唉唉,现在完全醒了过来,根本就睡不看了。
阿妮丝的心里虽这么想着,但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是隔天早上了。
我该出房间吗?
阿妮丝早上睡醒后,便一直在烦恼这个问题。
身上仍穿着跟昨天一样的黑色连身裙。即使想换洗,除了身上穿的以外,她根本没带其他的衣服。带来的袋子里也只放了睡衣、内衣裤、袜子、以及一本残破不堪的圣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早上起床之后,应该先去洗把脸。但是如果昨天的记忆无误的话,这里是座塔。塔中储水的地方究竟在哪儿?应该要先去问人的,可是这样就会被看见刚睡醒的样子。等等,自己的养父昨天早就看到这张睡脸了。
养父。
那名少年。
自己为什么会被那名不知比自己年长或年幼的小孩收养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宝菈修女会不会是在知悉一切的情况下,才将自己送来这里的呢?
「真头痛睡个回笼觉好了。可是又睡不看。」
当她嗯~嗯~地低声沉吟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我叫毕安卡,请多指教喔!」
报出自己名字的少女,再怎么看身上也没长出白色羽毛,或是黄色的鸟喙。
「您也是被收养的吗?」
「不是不是,我是他的客人啦!」
毕安卡是个有着如梦似幻般容貌的美少女。她对着看傻了眼的阿妮丝投以亲切的微笑。
她有着一头长至腰际的金发,苍翠欲滴的碧绿色双眸,长发上绑着两个状似猫耳的蝴蝶结,身着纯白色蕾丝洋装,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适合这身打扮的少女了。
「之前听到要收养一个女孩后,我就想说『要好好照顾她!』
所以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唷!」
毕安卡一副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的态度,向阿妮丝介绍塔内的设施。
往下走到一楼,就有蓄水池。石造地板房间的中央处有口井,从天花板垂下打水用的吊桶,这样便可以随心所欲地汲水了。而似乎在井的右边是浴室,左边是厨房,这样的设计,使得取水更加方便。
「如果觉得下楼很麻烦,就靠在扶手上滑下去就可以了。不过要是被席多抓到,会被念到臭头的,可要小心点唷!」
「这样啊」
毕安卡跟阿妮丝一起洗起脸来。完毕之后,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递了过来。
「毕安卡小姐,请问一下。」
「哎呀,叫我的名字就好啦,我也直接叫妳阿妮丝啊!」
「毕安卡小姐,请问一下。请妳不要介意唷!我昨天好像看到妳变成鸭子的模样。不过应该不可能才对,我肯定是在作梦吧?什么飞龙翱翔在天际、鸭子变成女孩子之类的」
边说着这些,阿妮丝边擦着脸。
「啊,妳是说这个吗?」
当她把毛巾从脸上拿开,突然看见身旁出现了一只鸭子,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我与生俱来就有变身的能力。要说是魔法的话,这也算是魔法,不过真要说来,应该算是一种体质吧!」
明明是只鸭子,却用着毕安卡的声音说话。接着鸭子又变回少女的姿态。不过出现的面貌却不是毕安卡,而是阿妮丝的脸孔。此时阿妮丝经历了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的难得体验。
有着阿妮丝脸孔的毕安卡,用阿妮丝的声音说着:
「我可以像这样任意变化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刚开始可能会吓一跳,不过妳马上就会习惯了咦?阿妮丝妹妹?」
阿妮丝紧握着毛巾,如冻结般动也不动,今天没有像昨天那样突然失神晕倒。虽然尚未完全适应,不过似乎也多少培养出一点抵抗力了。
「毕安卡也是魔法师吗?」
「这个嘛
阿妮丝妹妹对魔法师了解多少呢?」
「我只有在书本里看过一些,并不是很清楚大部分都是些坏角色,然后被神父大人收拾了这样。」
「嗯,那是一般社会对魔法师的认知啦!简单来说,就是些『诡异的家伙』吧?不过倒也没错,的确是满诡异的。魔法师大多是充当坏人对吧!而且圣典中,也记载着『屠杀巨龙,并歃其血者』能因而使用魔法。
阿妮丝妹妹会觉得魔法师很恐怖吗?」
被这么一问,阿妮丝眨了眨眼,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与其说是恐惧,不如用惊讶来形容比较适当。她打从心底这么想。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可以飞上天之类的能力,我觉得很棒啊,不过昨天是真的满害怕的。」
「啊哈哈哈哈。也没那么容易飞上天啦!即使是魔法,能办到的事也很有限呢!其实一般的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呢,席多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
「没错席多在魔法师间是个相当有名的人。人们称他为『火之魔导师』呢!」
魔导师,这三个字在口中重复着。
这是阿妮丝从未听过的字汇。
「所谓的魔导师,是指直接与龙族互结契约的魔法师。啊,别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啦~妳只要一点一点慢慢去学就可以了。不过,要是说明得不完整,我可能会被席多臭骂一顿,所以今天还是先说到这就好了。先去吃早餐吧!」
毕安卡推着怀疑惑的阿妮丝,两人出了房间。
「在这个家里,一定得学习魔法吧?」
「嗯我倒觉得没兴趣的话,不学也没关系吧!」
「毕安卡妳能变身成任何东西吗?」
「也是有变不了的东西啊。像花瓶之类的,我没办法变身成非生物。」
阿妮丝不禁再度低声沉吟。
「看来魔法相当深奥呢原来是这样,我懂了!席多大人也会变身对不对?因为他其实是个老伯伯,现在看起来却还这么年轻。」
「哇哇哇」
毕安卡连忙摀住了阿妮丝的嘴,一边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刚才的对话没有恰巧被路过走廊的席多听见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阿妮丝,因为妳才刚来或许还不知道
千万别在席多的面前提起年龄的事情,那可是他的地雷啊。」
「唔唔。」
被遮住嘴巴的阿妮丝,发出了阵阵呻吟,这段内容从毕安卡的神情看来,似乎是极为重要的事。
「其实,席多一直都巴不得自己赶快变老,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