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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三章 玫瑰色的小丑(1 / 2)

 「那么,各位拥有搭乘『黑之摇篮』资格的天选之民,首先我要恭贺你们从死之剧场里生还,恭喜。」戴着面具的乌高尔非常温柔地说着,朝聚集在大厅内的魔导师们深深一鞠躬。

「抽签」仪式结束后,生还的「黑之摇篮」成员们聚集在暗魔法教会本部,圣兽宫顶楼十三楼的大厅内。

面对溪谷的大厅里并排着许多黑色的石柱,所有石柱上都雕刻着三匹圣兽。地面铺着黑色与暗灰色的马赛克地砖,整面墙上主要以藏青与深红的漩涡来描绘黑暗与浑沌的形貌。

魔导师们并排站在保有神秘色调的大厅里,沐浴在露台映入的淡淡午后阳光下。石柱拉出长影的大厅里,穿着黑衣的乌高尔坐在仪式用的木制御座上,以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个剧场对你们而言,是一个必经的仪式。藉由在舞台上死过一次,你们将获得真正活着的可能性。只要知道了真实,对真正的世界觉醒,我们就再也不会被这个世界的毁灭左右。『黑之摇篮』是航向真实世界的船,你们已经有了搭上那艘船的资格!」

乌高尔强而有力地宣告,红色眼瞳深处闪动着光芒。

在场的魔导师们全部被乌高尔的眼瞳迷住了。魔法石制成的眼瞳仿佛正高声诉说着自己是活生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注视都一样空洞,无论从哪个角度注视都一样会对上宝石之眼的目光。

乌高尔之瞳带来宛如在肌肤底下窜流的不安与不快,已被「黑之摇篮」的魔导师们完全当成一种难以取代的快感,他们眼睛眨也不眨、陶醉地伫立在原地。

聚集在乌高尔面前的魔导师们,总人数大约有四十来个,比前任教主预料的多出许多。乌高尔望着那些年龄与容貌不一的魔导师们,继续往下说:

「你们遵从自己身为魔导师的意志,从我这里得到了知识。过去我受到神的引导而看见的那个不死乐园、世界的秘密与真实,你们应该也全都看到并因此觉醒了。光魔法教会的那群家伙,正是将世人蒙上眼罩,好成为他们捏造之『法』的奴隶,并且加深世界扭曲的元凶。是光制造出深深的阴影,藏匿了世界之谜!」

乌高尔的声音朗朗响起,听得魔导师们微微湿了眼眶。在脑海深处回响的快感,增强到骇人的程度,但他们的心为了截然不同的理由,对乌高尔的话语感到悸动不已。

被光魔导师与大多数平民看成「为了钱财行事的可疑异能者集团」的暗魔导师们,其实是真正的理想家。他们追求魔法的本质,不与人做多余的来往、不迷失方向,以他们的方式盼望真正的拯救降临。不过,暗魔导师们相信的「魔法的本质」与一般认知相距甚远,所以总是得离群索居、忍受孤独。

但那样孤独的日子结束了。现在的「黑之摇篮」里,有身为真正古老魔导师的团长,团员们藉由共享乌高尔告诉他们的「世界之谜」,产生了强烈的羁绊。

「再度恐惧吧。」

「恐惧黑暗吧,然后从黑暗起源吧。」

魔导师之间的低声私语蔓延开来,乌高尔微笑着站起身。

「安心吧!黑暗是无限的。我们获得的拯救并非只限于我们的拯救,这个拯救将会扩展到全世界。我正是为了带来救赎才会重回人世。各位,独自奋战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正是我们齐心协力,将世界改造成乐园的时候吗!」

他这番沉稳但有力的发言,令大厅里的热气微微升高。乌高尔接着说道:

「首先,我打算在这个暗魔法教会本部重现我曾看过的不死乐园,作为乐园重生的第一步。有人有异议吗?」

「没有!」

魔导师们立刻一齐低声回答,让乌高尔满足地微微点头。

「说得也是,你们几乎都看过我对那个『乐园』的记忆啊。」

「恕我冒昧,团长。这个人还没有看过『乐园』。」

一个魔导师的声音忽然响起,乌高尔愣了一下之后招招手。

「哎呀,这可不行!来,现在开始也不晚,到这里来。」

魔导师们分别站到两旁、让出一条通道,所有人都伸手把一个人推到乌高尔面前。

「啊那个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

被众人推上前的魔导师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小男子,吞吞吐吐的口气显得非常优柔寡断。

乌高尔挥开黑袍往前踏出一步,动作更徐缓地向男子招手。

「决心那种东西,之后就会有了。来吧,拿出石头。」

「来吧!」

「来吧!」

四周的魔导师们反复发出催促的呢喃,好几个人一起按住犹豫的魔导师肩膀,抓住他的手臂。无法抵抗的魔导师被迫露出手臂,暴露镶嵌在金属制手环上的魔法石时,乌高尔将面具悄悄靠近魔法石。

「咿?啊呜!」

魔导师的眼瞳中映出火花,他发出奇异的叫声,眼球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他翻着白眼,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但其他魔导师们依然继续压制他。

最后,那个魔导师猛然向后仰着头,嘴角冒出血泡。看到魔导师的躯体瘫软下来之后,乌高尔终于起身。

「嗯,看来是失败了。这代表他不是天选之民。收拾干净吧。」

乌高尔的话让魔导师之间发出一片失望的叹息。几个人合力搬动魔导师倒地的尸体,不知从大厅拖到什么地方去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乌高尔平静地坐回御座上。

「好了,各位!这个暗魔法教会本部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生还者。真是令人感叹啊!虽然没有被『黑之摇篮』选上,但他们还有一条救赎之道,那就是死有谁愿意去赋予他们死亡?」

听到乌高尔的问题,魔导师们一时之间感到踌躇。

暗魔导师的同伴意识原本就很薄弱。如果乌高尔说是这为了拯救他人,要他们杀害除了「黑之摇篮」以外的暗魔导师,他们心中也不会有抵抗感。实际上,他们才刚在议场里狠狠互相残杀了一场。但要在这里率先举手响应,总觉得对四周的同伴们有些过意不去。

在这样的气氛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有,这个工作请交给人家来办吧!」

看向声音传来的大厅后方,乌高尔疑惑地歪着头。

「喔,你在哪里?真不可思议,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老练的战士是不会让自己散发气息的,对吧?如果交给人家,人家一定会把那些残存的暗魔导师废物轻松解决掉。」

一个衣着夸张到骇人的女性这么说着,将一头长发拨到背后。

她的打扮与周遭魔导师的长袍模样截然不同。也许是跟随帝都的最新流行吧?她穿着裙摆无意义大幅膨起的洋装,头上戴着宽边帽。那件豪华的洋装上镶着宝石碎粒,一动就闪耀着光芒,宽边帽上也缀满了布制的装饰花。因为那顶夸张的帽子压得很低,她藏在帽子下的脸庞几乎看不见。

明明有这么显眼的女性在场,直到刚刚为止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确很奇怪。

乌高尔沉思了一会儿,立刻答应了女子的要求。

「好,那你就试试吧!最多残党聚集的地方在地下的一角。喔喔,那个觉醒位的魔导师火焰之子也在那里。她的名字叫做米莉安卡列思蒂雅吧?只有她,我想留下来当作我附身的躯壳,一定要把她活捉回来啊!」

乌高尔不必特别集中意识就说中了残党的所在位置。暗魔法教会本部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了如指掌吧?

领命的女魔导师则艳丽地一鞠躬,轻轻挥着手朝门口走去。

「遵命,这就去办!」

「嗯几个人跟她一起去吧。」

听到乌高尔的吩咐,有三、四人慌忙跟在女魔导师身后。

目送女魔导师一行人定出大门后,一名魔导师对乌高尔问道。

「团长,您知道刚才的魔导师叫什么名字吗?」

「不,我不知道,她刚刚也不在议场里啊。」

乌高尔干脆地摇摇头,大厅里充满了不安的私语声。

「那是谁?不,因为她的打扮很夸张,所以我有印象不过我没和她说过话。」

「因为外表看起来很奇怪,总觉得会下意识地避开她。」

「基本上,一个人的气息会这么微弱,与其说是强大反而应该说是魔法力很弱吧?」

一阵窃窃私语过后,魔导师们不知所措地注视着大厅门口。

米莉安卡列思蒂雅身处黑暗之中。

那是个非常阴暗的地方,银色的碎片从上面落下,轻轻地飘落下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米莉安,那是你非得抓住不可的东西。

一个低沉的老人嗓音响起,令米莉安吃了一惊。

(咦,是教主大人的声音!是已经去世的老爷爷的声音在哪里?)当米莉安正要发问时,一个更大的声音响彻四周。

「喂,那边的笨蛋!去拿更多布过来!」

是卡那齐。

米莉安猛然回神睁开眼睛,立刻遭到剧烈的疼痛与寒冷侵袭。她颤抖着环顾周遭,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看到什么银色碎片。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虽然有通风口,但没有窗户是地下吗?有大炉子原来,这里是厨房。)

米莉安花了些时间才察觉到这一点。少女的视野因为负伤的关系显得朦胧不清,而位于暗魔法教会本部地下的大厨房,现在看来就像战场一样。

一个比人还高的巨大平炉滋滋燃烧着,挂在活动吊钩上的铁锅里,热水正沸腾着。甘甜的腐臭掺杂在濛濛升起的蒸气里飘荡,躺在石地板与木桌上的大批伤患,发出宛如濒死野兽般的呻吟。

诗人清爽的声音穿越人们的呻吟传来。

「刚刚拿过来的床单已经全都用完了。要我再去洗涤室一趟吗?」

「叫别的家伙去!这边的伤患给你诊察,你可以应付的!」

卡那齐用一副准备打架的口气大喊,声音听起来很接近。米莉安悠悠地转动视线,看到卡那齐跪在她身旁,大概是正要处理她的伤势吧?

诗人把灰色的床单放在长桌一角,俐落地撕开床单制作绷带。

「你说得没错,毕竟我也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要做紧急处理是办得到。但问题在于,我不太能够理解他人的疼痛」

诗人一边以听来甚至有些悠哉的口气说话,一边用棉花棒擦拭躺在桌上男子骨折的脚,然后一口气把骨头的位置扳正。

「好痛~!痛痛痛痛痛!你想杀了我吗!」

「果然会痛吗?你没有咬到舌头吧?」

诗人向痛得打滚的男子问道,虽然诗人还是老样子,但米莉安却没有余力微笑。

她躺在平炉旁的地板上,只有感受得到火焰的半边身体特别烫,其他地方却像冻结般寒冷。

「卡那齐火」

火好烫,到另一头的角落去吧!她明明想这么说,干涸的喉咙却说不出话。即使想动一动,身体却沉重得动弹不得。

听到米莉安沙哑的声音,卡那齐探头注视着她的脸庞,他自己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卡那齐脸上带着严厉得骇人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比平常成熟一点。

「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疼痛的状况呢?」

听着卡那齐低声问道,米莉安终于察觉自己的状况。

(对了,我受伤了。)

她在那个议场里被剑刺伤了。回想起受伤的那一瞬间,同时死去的斐金家老妇人面容也活生生地在记忆牛复苏。

米莉安忽然觉得难受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好冷!体内深处冷得厉害,心脏每跳动一次,好像就有个令人不舒服的寒气团块紧紧抱住她的身体,让米莉安无法好好思考。

看到米莉安剧烈颤抖的样子,卡那齐将手环过她的后脑杓,把少女的头微微抬高。他用脱掉手套的手拉开一旁药箱的抽屉,拿出一片用昂贵的纸包住的深绿色叶片。

「米莉安听着,虽然味道有点苦,但你把这个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二十次之后再吐出来。」

卡那齐把干燥的叶片折起来、卷成一团,拿到米莉安的嘴边。

米莉安睁大因痛苦而含泪的眼睛,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什么?」

「这是止痛药。吃了之后情绪也会镇静下来,感觉有点想睡。」

虽然卡那齐尽可能耐心地静静说道,但米莉安一听到他的话,立刻产生激烈的反应。她因为太过恐惧而浑身剧震,微微动着身体想从卡那齐手中逃开。

(不要那一定是会让人睡着的药。疼痛会不见,脑子也会变得什么也搞不清楚。)

失去意识、失去意志、失去自我对米莉安而言,这比任何事都更让她害怕。

「不要住手,我、还能动我、不要紧」

米莉安反反覆覆地呢喃着,心中想起养育自己的战斗集团艾尔乌鲁其亚。那些正直又诚实,并且毫不留情的艾尔乌鲁其亚成员。

只要米莉安现出无力之处、发出哀求,他们就会不由分说地抛下她离开。

所以不论处在什么样的痛苦中,米莉安都会站起来。如果不站起来,等待着她的就只有死亡。

(如果不快点动,不快点站起来,就会被抛下。大家一定会、讨厌我。)

艾尔乌鲁其亚的成员们已经不在,斐金家的老夫妇也死了。万一再被卡那齐和诗人厌恶,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光是想像,米莉安就痛得胸口深处像要麻痹一样,忍不住渗出泪水。卡那齐被努力试着要站起来的米莉安吓了一跳,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阻止。

「米莉安,喂!别动,伤口会裂开你听得见吗?」

「我听得见。不要紧,我不要紧的,我、还可以走别、丢下我。」

听到伯得发抖的米莉安如此呢喃,卡那齐脸上的表情消失了。种种感情彼此冲突,似乎让他不知道该浮现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怎么办卡那齐、是不是、生气了?)

当米莉安被不安冻结时,卡那齐无言地将手中的药草放进自己嘴里。卡那齐是要试毒吗?可是他对毒药的抗性应该异常地强米莉安正想着这些事时,忽然出乎意料地被吻住嘴唇。

(咦)

一时之间,米莉安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卡那齐的气息近在咫尺。那是种熏人的血与药草的气味。

和诗人截然不同,属于活生生的人类气息。

当米莉安茫然不解之时,一股苦涩的药草味分开她的唇瓣流入口中。

(他要喂我吃药。)

米莉安察觉卡那齐的意图,反射性地想推开他的身体。

然而,米莉安无力的手臂却轻易被卡那齐抓住,感受到他强大的力量。

那个感受就此化为恐惧。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住手!)

即使米莉安在心中呐喊,卡那齐也听不到。药草的苦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光是这样就让她头晕目眩。米莉安试图把头转开、吐出药草,结果却被卡那齐用力抱紧,连动也动不了。

等到米莉安差点呛到,无可奈何地吞下药草后,卡那齐总算放开她。他让米莉安轻轻躺在地上,按住少女的肩膀等待药效发作。

(为什么?卡那齐明明从来都不会做我不愿意的事,我明明不吃药也不要紧的。为什么、要对我做出、可怕的事?他讨厌、我了吗?)

米莉安再度因为混乱与恐惧而微微颤抖。好可怕!好冷!

救救我!米莉安打从心底这么想着。但是,因为她知道在真正想要求助时,救援之手却不曾出现过,所以直到药效让眼前变得模糊之前,米莉安都蒙胧地睁着双眼。

「辛苦你了。」

听到诗人冷静的声音,卡那齐微微抬起头。

暗魔法教会本部的大厨房依然飘荡着血腥味,不过伤患的治疗已经大致完成了。

平炉的火焰变小,伤患各自躺在地板或桌面上,有些人背靠着墙壁缩成一团,试着打个盹。

诗人低头望着坐在墙边的卡那齐,看见他仿佛在守护平炉旁包着毛毯的米莉安,不禁用一如往常的平静表情露出微笑。明明也忙着替众人的伤势做紧急处理,浑身沾满血污与泥泞的诗人脸上却毫无疲倦之色。

「好累。」

卡那齐以充满挖苦意味的沙哑声音说道,诗人将手中的陶杯递给他。

「你变得真坦率啊,卡那齐。能听到你诉苦真是贵重。」

「既然这么贵重,那就放进箱子里锁起来吧那是什么玩意?」

卡那齐倦怠地问着,接下诗人手里的陶杯。但过度疲惫的状况令他视野模糊,手指扑了个空。

诗人等到卡那齐的手牢牢握住陶杯后,自己也缓缓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那是用热水冲淡的苹果酒加上树蜜。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比粥容易入口吧?」

「可恶,说得一副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卡那齐恶声恶气地抱怨,喝了一口冲淡的苹果酒。温暖的酒与树蜜的香甜沁入五脏六腑之中,让他的视野稍微变得清晰了点。诗人望着卡那齐的模样,温柔地眯起眼睛。

「因为这种事是家常便饭,我也完全习惯你的病弱了。」

「你差不多该给我记住了吧!我的身体差不是因为生病」

卡那齐正要像平常一样对诗人怒吼时,突然感到喉头深处涌上一股腥甜。闻到明显的血腥味,他浑身掠过一阵恶寒。卡那齐忍不住将陶杯放在地上,激烈地呛咳起来。

诗人立刻站起身,走到卡那齐身旁单膝跪下,把撕成条状当作绷带的床单递给他。

「你的状况还是那么严重啊。」

「别管我我还、不要紧。」

卡那齐忍受着侵袭全身的钝痛,设法反复地深呼吸。他用诗人塞过来的床单擦拭掌心,咳血的痕迹鲜明地转印到布上。

诗人沉稳的琥珀之瞳俯视着床单,开口说道:

「即使你的状况变得不是『不要紧』,身为诗人的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聆听你的遗言以减轻你心中的负担,以及吟唱你想听的歌以减轻你的痛苦而已。话说回来,再也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能让你的病弱变得不显眼了。」

「也是啦,情况变得很奇怪。」

表示同意的卡那齐以目光环顾大厨房。

卡那齐与诗人带着负伤的米莉安,从被乌高尔附身的库欧里亚露出本性后,化为惨烈战场的议场里勉强逃了出来。他们在「目」与「黑之摇篮」派的魔导师们追杀下,不知不觉间与其他负伤的魔导师们一起躲进了这个大厨房里。

「虽然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生还者,不过为了举行仪式,本部现在完全遭到封锁。这样既不会把内部的惨状泄漏出去,『黑之摇篮』派也不打算让他们以外的生还者逃掉吧?」

诗人这番话令卡那齐露出略带阴暗的苦笑。

「而且,在这里的人不是伤患就是老人,剩下的都是些太过年轻的家伙。对吗?」

正如卡那齐所言,聚集在大厨房里的魔导师大都是形容枯槁的老人,或是还在见习的年轻人,剩下的则是些不知能活到何时的重伤者。

「即使在场的全员与『黑之摇篮』正面对决,胜算也很小。例外的大概只有米莉安吧」

听到诗人口中说出米莉安的名字,卡那齐心中不禁涌出一股近乎愤怒的热烈感情,他怒目瞪着诗人说道:

「这家伙不行!她现在动不了,不管为了什么理由都一样。」

「她还好吗?」

诗人非常平稳地反问,让倏然回神的卡那齐感到淡淡的焦躁与羞愧。诗人并没有要让重伤的米莉安起身战斗,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认真?

「她的内脏奇迹般地没有受损。但好像流了不少血全身有多处撞伤,骨头也断了好几根。我已经尽力了,至于她能不能得救,我不知道。」

卡那齐边说明边望着米莉安,她的肌肤失去光泽,又因为发烧的关系泛着红潮。

她或许会就此死去。不论是作为药师,或是作为一个看过许多死亡的人,卡那齐的意识都这么告诉他。

脑袋深处阵阵抽痛,卡那齐用手掌半掩住脸庞。这种心情真是糟透了,就像在一座很深的悬崖边行走。现在的他,表情想必很凄惨吧?

(谁都会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为什么我无法习惯人们的死?)

死是平等降临在一切生物上,无一例外的荒谬。

他感到心痛难抑。每次看到米莉安,卡那齐总会想着:为什么这个少女非得过着只顾学习杀人的生活不可?

米莉安既温柔又深情,既纯洁又率真。虽然米莉安的优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能全部视为缺点,即使如此,映在卡那齐眼中的她,真的很美丽。

卡那齐觉得米莉安拥有他一直想得到,却无法如愿的东西。她拥有作为一个生命的正直,与足以回到某个归属之处的坚强。

然而,在她好不容易才开始学会战斗杀伐以外的事物时,她却要死去了吗?

我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计可施吗?

感到思绪朝着负面的方向深陷下去,卡那齐硬是挤出苦笑。

「诗人,米莉安的『重组』不能用在她自己身上吗?」

「嗯,虽然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依米莉安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的。不只是重组,保持安定的身心,是魔导师使用魔法的最低条件。」

诗人流畅的回答就像平常一样不带感情,让卡那齐无法做出任何回应。诗人总是会说出真实,而真实大体上都是残酷的东西。

「为什么,是这家伙呢?」

卡那齐几乎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当诗人倾着头,张开口似乎想回答什么时,另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嗨~晚安~各位废物魔导师们,你们听得见吗,人家是『黑之摇篮』的先锋队队长,名叫琉琉。大家好!」

那伴随着奇特回音的声音,令卡那齐猛然抬起头。

大厨房各处也传来魔导师对声音产生反应,纷纷起身的气息。

卡那齐拿起放在地板上的剑,一边侧耳聆听一边向诗人问道:

「在哪里?」

大概是发挥了身为歌手的听力,诗人毫不犹豫地指向平炉旁的墙壁。

被烟熏黑的石壁上有几个洞,用来盖住孔洞的木盖敞开着。

「就是那里,卡那齐。那是与餐厅相连的传声孔,用来通知厨师从餐厅传来的点菜要求。」

「喂!有人知道餐厅在哪里吗?」

卡那齐回头一喊,一个衰老不堪的矮小老人抬起头回答:

「餐厅有好几间,最大的在二楼。」

「这里是地下一楼很近啊。」

卡那齐苦涩地低语,紧接着,传声孔再度传来类似女性的声音:

「好了,各位现在应该正在讨论人家在哪里吧!那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人家马上就要到你们那边去了。至于目的,当然是把大家通通杀光,请多多指教!」

那格外开朗的声音与话里宣告的内容,落差实在太大了。快要烂醉的感觉令卡那齐皱起眉头,但那个声音一无所知,还在继续说下去:

「不过,人家有一个条件。觉醒位魔导师米莉安卡列思蒂雅在那里对吧?那个有着一头乱翘的金发、紫红眼眸的女孩子。因为乌高尔大人想要她的身体,所以,如果你们乖乖地把她交出来,我们就会让你们这些废物魔导师加入『黑之摇篮』,接受看见乐园的考验。你们在人家过去之前好好地商量一下吧,拜拜!」

「什么?喂,你这家伙!」

卡那齐冲到传声孔旁大喊,但声音已经没有回应了。

怒火令卡那齐目光如炬,他用力握住传声孔的盖子几乎将它折成两截,努力试着让心情冷静下来。如果不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好像快爆炸了。

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冷静,四周的强烈视线就让卡那齐抬起头来。

他环顾室内,看到魔导师们的眼睛在昏暗中发出光芒。魔导师们看着米莉安与卡那齐他们,每个人眼中部闪烁着恐惧、希望以及活下去的渴望。

「干嘛?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超越极限的愤怒,令卡那齐不禁浅笑着问道。他的笑容锐利如刀。

魔导师之间闪过困惑的气息,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魔导师慎重地开口:

「别这么激动,我们知道那孩子是你的同伴。不过你看看在场的人吧怎么样,你觉得有人可以立刻上场战斗吗?」

「有,就是我。」

卡那齐立即回答,魔导师不禁哑口无言。

在前任暗魔法教会教主召开的总会上,暗魔导师们已经得知,魔物的诅咒使卡那齐处在濒死状态。众人显得更加困惑,魔导师的声音也变调了:

「你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啊!适可而止吧,现在已经不是靠逞强与气势就能管用的阶段了!乌高尔的灵魂复苏,是世界落日的先兆啊!灼烧之水害我们失去过去守护的世界秘密与知识,高阶的暗魔导师也几乎都死了!」

「那又怎样!那些死掉的家伙死了,你们则是濒死。所以那又怎样?因为这样,就要交出米莉安求饶吗?」

过于强烈的愤怒反倒让卡那齐的声音显得异常平稳。他这样的态度十分可怕,令魔导师们越发紧张。魔导师勉强开口说道: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和他们谈判吧。」

「谈判?和乌高尔?在你们亲口说绝对赢不了乌高尔的状态下谈判,到底有什么意义?你们是魔导师吧?是对无力的普通人施舍慈悲的人吧?用你们的常识想想看啊!那家伙那个伟大得要命、彻底发狂的魔导师乌高尔,会跟对他毫无价值又无力的你们认真谈判吗?」

没有人可以反驳卡那齐,在众人之间飘荡的不安与绝望之色越变越浓。

卡那齐迎着魔导师的强烈视线,站到睡着的米莉安前面淡淡说道:

「我虽然是药师,但也会杀人。如果你们要对我的同伴出手,即使是我亲手治疗的病患,我也照砍不误。」

卡那齐断然说完后,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从他身上缓缓渗出。平炉的火焰映得卡那齐的眼瞳闪烁光芒,魔导师们感到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疯了。」

魔导师因惧怕而发出的呢喃让诗人有了反应,这次换成他轻轻一笑。

「人类这种东西真的很有趣呢。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企图献出同族少女作为活祭品的人,居然能断定为了保护同伴拿起剑的人发疯了。不论是哪一方都非常具有人性。我不会评定善恶,不过,让我给你们一个忠告吧魔导师啊,卡那齐说要杀人,就一定会杀。」

即使是诗人平稳的声音,现在也没有缓和现场气氛的力量。

叮铃铃,类似铃声的柔和声响在蕴含紧张的大气中响起。

魔导师们一起望向墙壁,墙上贴着魔导师制作的符纸。只要把另一半符纸贴在别的地方,当拥有魔法力的人接近另一半符纸时,这一半就会发出警告。

「要怎么做?对方已经到附近了。」

脸色发青的魔导师环顾四周,但是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默。

卡那齐将自己的剑系在剑带上,手里拿着从敌人身上抢来的另一把短剑,低头望着坐在米莉安身旁的诗人。

「诗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护米莉安。可以吧?」

「是的,卡那齐。祝福你,但愿一切挥向你的剑都会锈蚀,一切企图加害你的言语都会枯竭。」

听着诗人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卡那齐一直线走向房门。他推开用几张长桌与椅子堆成的防壁,解开门闩,迅速奔向走廊。

目送卡那齐外出的身影离去,魔导师之间残留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虽然还有几双发亮的眼睛注视着米莉安,诗人却毫不在意地拭去少女额头上浮现的汗水。

当诗人擦完汗,正要替米莉安重新盖上毛毯时,少女微微睁开眼睛。

「空。」

「哎呀,米莉安,你醒了吗?感觉如何?」

诗人以非常温柔的声音询问,他用冰冷的手指触摸米莉安的脸颊。因为发烧的关系,她吐出一口炽热的吐息,断断绩绩地说着:

「有魔法、的气息我好伯」

「那应该是『黑之摇篮』魔导师的气息吧?他们好像来到这附近了。不过米莉安,你现在应该什么都别在意,好好睡觉。那些魔导师就由卡那齐去对付吧。」

听到卡那齐的名字,米莉安不禁睁大眼睛。她的瞳眸中映出恐惧与混乱,最后喘息般地问道:

「卡那齐去?对付魔导师?一个人、去吗?」

「没错。」

诗人干脆的回答,让米莉安用力闭上眼睛呢喃:

「如果我不去,我不去帮忙卡那齐会死掉的。」

即使看到米莉安身心都感到痛苦的样子,诗人依然不为所动。他以慈祥的动作抚着米莉安的脸颊,温柔而淡然地回答:

「米莉安,你受伤了。卡那齐是为了保护你才去战斗的,所以就算他真的会死,你也必须收下才行。」

「什么?收下、什么?」

「他的心意。」

听见诗人这么说时,米莉安透明的眼眸忽然落下泪水;不知是因为混乱、因为诗人的平静,还是因为心中残留的恐惧。落泪的原因,大概连米莉安自己也不太清楚吧?少女微微颤抖着,空洞地低语:

「我不知道那种东西,我才不知道我不去不去帮忙的话一切都会完蛋,他一定会、讨厌我。」

诗人显得有点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米莉安的脸庞,静静地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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