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青羽再踏进柔婉殿已是两日之后了,自那日回宫,他的态度也无甚变化,只是朝中之事一直忙碌,他也很少进后宫里来。
因天气逐渐变凉,程晚如又一贯畏寒,她便穿得多了些,身着烟霞色如意云纹广袖缎袍,宽袖轻轻一拂,便有些仙气儿般的风吹过脸颊,还带着丝清甜的香味。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随意挽起一个发髻,髻上朱钗点缀,脸上未施粉黛,越发清丽如山中幽兰,脚蹬一双软面儿的绣花鞋,鞋面儿上缀有玉珠攒着的花朵儿,走起路来只有细微的叮叮之声。将他迎上坐,捧了茶伺候着,她方才得了话坐下。
赫连青羽慢条斯理的掀起茶盖儿,呷了一口,狭长的眸子斜斜睨了她一眼,清冷的嗓音响起道:"病好了些?"
"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大好了。"程晚如姿态温顺,笑意微微如月低垂。
那一抹浅淡的笑意落在他眼中,眸光顿时染上几抹复杂,他手中仍捧着茶盏不动,良久,道:"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你捡回一命,要会珍惜,朕这些日子太忙,甚少时间陪你,你自个儿便当心些身子,有什么不适,便要告诉太医。"、
程晚如抬头,发现他的眼里多了一些真实的温柔,又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般,这样的温柔真实而又短暂,她复又低垂下头,轻轻回道:"臣妾很好。w-w-w.Lk"她很好,只是腹中多了一个孩儿,此事却不知如何开口。
"很好么?"赫连青羽反问,修长的手指如玉般散发着沁人的光,手捧一盏茶,沉稳坐着,与她的每一句对话都如此自然。
"很好。"她朱唇轻启,两个字的态度坚定。
他却低笑一声,笑声低沉如醇酒,那样的好听,他顿了顿,道:"是否会怨朕,将你带出宫,让你清楚地明白,有些事情,从来都是注定好了的。"
从来都是注定好了的吗?如她入宫之事,打从她生在相国府,那便是坚定不移的事情。如他是帝王,拥有后宫三千,也是必然之事,也如……有琴涟,一教之主,婚姻也非儿戏。
好像,每个人都注定身不由己。
她摇摇头,浅浅回道:"臣妾已经心中清明。"
赫连青羽又是一笑,带着些叹息,轻轻搁下茶盏,瓷器碰撞桌面儿发出的清脆声音,小小的房间却被布置得满满当当的,她眼盯着那青瓷茶杯,花纹刻得很是精致,却缠绵在一起,团团将那茶碗围住,她忽然轻声问道:"皇上可去看了余容华?"
赫连青羽道:"今日抽空去了一趟了。"
回宫这些日子,除了病在柔婉殿,身子好了以后她也不曾走出门去,倒是余容华来看过她几次,她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浑身亦散发一股特有的韵味,令她的美更添了几分。
程晚如心中有些沉重,第一次觉得,身为后宫嫔妃,她的命运有些可笑。
她与余容华,同为嫔妃,更是一同怀了他的孩子,只是……余容华可以名正言顺留下这个孩子,而她,却还要想办法如何说服他。
只因,她们的身份是不同的。
程晚如也自知,自己的身份对他多有威胁。
"你今日,尤其心事重重。"赫连青羽眼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她抬首微笑,眼里多了几分惆怅,她问道:"皇上可曾将臣妾当做一个普通的妃子来看?"
"为什么这么问?"他脸上笑意不减,眼底却浮动着幽深的光,灼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