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召出了鬼轿,两人走进去,一同回归各自该去的地方。
杨鸿一直在后面跟着,没有靠的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鬼轿之中,两人沉默不言,谁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皎月探出云层,照下一抹光华,鬼轿驰过黑夜,转瞬消失不见。
杨鸿一直护送凡聆月到了北蒙大营,才重新回天门关镇守。
宁辰没有停留,直接回了地府。
北蒙帅帐之中,凡聆月闭着双眸,轻声道,“最后一个要求,在你冲破束缚之后,镇守羽化谷前一年,莫让任何人出入,你也一样”
“阿弥陀佛”
旁边的营帐中,度厄寺住持口中一声佛号,旋即起身离去。
之后的十余日间,北蒙大军一直南下,大夏轻骑只能以扰敌阻止,不敢轻易与北蒙主力铁骑交锋。
两军边战边行,大夏的皇城前,最后一座重城,终于渐渐出现在了眼前。
落月城前,一道巨大的山涧坐落北方大地上,东西走势崎岖,高低不平,连绵不见尽头。
山涧宽广,其中的地势反而比较平坦,车马走上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山就是山,涧就是涧,历来都是易守难攻,对于以骑兵为主的北蒙大军更是不利。
绕行,是最好的办法。
夏子衣、静武公等人都以为北蒙大军会绕行,尽量避开这不利的地形。
不过,宁辰还是建议将重兵全都布在这里,他很清楚,凡聆月的日子不多了,不可能再有时间再绕过这连绵的山岭。
事实证明,北蒙大军果然没有改变方向的迹象,一直朝着落月城的方向赶来。
北蒙军中,一封封书信不断送出,最后的日子里,凡聆月倾尽自己的努力,为北蒙日后的局势留下后招。
她知道,在她死去之后,北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立刻就会坐不住,明月年龄还不到亲政的时候,震慑力不足,难以压下这些人。
落月城前,山涧峰上,宁辰看着远方渐渐驶来的北蒙大军,手中破殇弓拉开,风云激荡间,赦天箭直指重兵守卫的一辆马车。
逼命的一箭,搭在弓上许久,一向杀伐果断的宁辰,这一刻心中挣扎异常。
这一箭射出,两朝战争就结束了,以凡聆月现在的身体状况,已不可能挡下这一箭。
然而,这一箭射出,也意味着羽化谷出世的时间,更加提前。
最起码,他能确定凡聆月的态度是坚决阻止羽化谷出世,但是,他不知道永夜神教怎么想。
失去北蒙这个盟友,永夜神教很有可能会寻找新的势力抵抗大夏的威胁。
北蒙大军扎营在山涧之前三十里处停了下来,旋即扎营休整,山涧峰上的身影消失了,这最后的一箭,还是没有射出。
在战争之前,没有人有资格感情用事,宁辰甚至都快忘了怎么随着心去做事,一切的行动,都要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和权衡。
或许,从战争开始,从他决定守护大夏开始,他就只是大夏知命侯,而不是宁辰。
失了心的人,早已亲手将自己的悲喜掩埋。
山涧之前,北蒙大军停了三天,期间多次派兵试探,大夏将士奋力抵抗,不让北蒙铁骑跨过一步。
帅帐中,凡聆月写完了最后一封信,让人送出后,自己转动轮椅出了帐篷,看着远处的那一座古城。
落月城,那是她与他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个时候,她叫月灵,他叫宁凡。
那是她一生最大的疏忽,没有想到,她一直想杀的人,就在眼前。
后来,他们成为朋友,她赠了他一把剑。
过了没多久,他们在大夏皇城相遇,他让给她一株血参王。
再后来,他们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依旧毫不犹豫地再次成为了敌人。
天意如此,他们最终了解所有恩怨的地方,又回到了这最开始遇到的地方。
“动手”
凡聆月开口,下令道。
“是”
令行之后,数以千计的马匹尾巴被泼上油,接着,以火点燃。
受惊的马匹顿时惨烈嘶鸣,如同发疯了一般冲入山涧之中,轰轰地马蹄声,震颤整个落月涧。
绳索,地陷,暗桩,冷箭,所有的陷阱和布置在这疯狂的马蹄中,被一一填平,血肉横飞间迅速铺出了一条平坦的大道。
面对潮涌一般的疯马,大夏禁军不得已一退再退,让出了前路。
北蒙大军很快出现,直面大夏最后的一道关卡,落月城。
静武公和夏子衣的命令,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死守!”
落月城后,大夏再无阻碍,长驱直入的北蒙大军,一旦打入皇城,大夏就真的完了。
双方的激战,一直持续了两日,大夏守得辛苦,北蒙攻的亦不易
然而,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凡聆月又一次在阵前昏了过去,让一直紧绷地夏子衣和静武公等人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萧皖化担起统帅的职责,全力指挥北蒙大军攻城,不过,在少了凡聆月之后,这场战争便重回平等,大夏众将心头的压力减少了何止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