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学校!”今天已经是正月7了,去年放假时通知我们7到学。“我要去学校!”可是江枭歪在沙发上,好象睡着了。“喂!”我凑过去拍他的脸。“哎哟!”我的手腕断了一般地痛,人也摔倒在他身上。“哦……”江枭睁开眼睛,立即放了手。“你怎么这样……”那只被他拧过的手腕红了一大截,正在加紧地痛着。“唉……”江枭坐起来,拿过我的手腕轻轻地捏着。他很专注、很小心地捏着,捏一会就停下来看看,然后再捏。“还痛么?”他抬起脸,我看到他眼里满是痛惜,让坚冰都为之融化的痛惜。“不痛了……”奇怪,我真的不痛了。“小瑜……”江枭伸出手,轻轻地将我揽住,揽在他的怀里,贴在他的胸前。轻柔的呼唤、温暖的怀抱,让我无法抗拒。“小瑜……”江枭的声音有些低沉,“告诉我好吗?”他捧起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丝陈旧的忧伤、一丝挣扎的痛苦。“什么……”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老是无端变化,老是让我琢磨不透。“期末考试……你为什么……”“什么考试?”“去年放假前的期末考试……”我的身子猛地一震,胸口猛地一痛,仿佛突然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我甚至已经感到鲜血涌出的“汩汩”声了。“不要再说了!”我挣脱他的怀抱,努力地站了起来,可还是不住地颤抖。“小瑜……”江枭伸着手,脸上写满愧疚,“对不起……”“别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这个人脸上写满“愧疚”。我很想质问他为什么愧疚,可是我张开嘴巴、说出却是“别说了……”因为我的胸口好痛。“好的,不说了……”江枭再一次向我伸出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眼前这个人说出如此顺从的话,可我的心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小瑜……”我最终被那双手紧紧抱住了。“哇——”趴在那个给我霜雪、又给我阳光的胸口,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浑身酸痛。尤其是脖子,简直痛得要断了。睁开眼睛——白白的柔柔的,是江枭的睡衣。仔细一看,呀!我怎么趴在江枭的胸脯上?努力翘起头——一张熟睡如婴的俊脸!无论那浓浓的眉毛、挺挺的鼻子,还是那轻轻闭着的眼睛、嘴唇,还是那嘴唇上面很浅很淡的一层汗毛,都显示出这个人是多么的平和,平和得带着一丝稚嫩。看着看着,我的心也平和了,甚至有些感动了。我再一次轻轻趴在他的胸脯上,我不忍心破坏眼前的平和,更不忍心破坏那份难得的感动,虽然我急着要去学校,虽然我侧着的身子已经酸痛无比。完了。压在下面的右胳膊已经麻木了,歪着的脖子也快失去知觉了。不知道是我突然动了一下,还是江枭揽着我的手突然松开了,总之我“呀”的一声就向后翻去。“嗵——”这下绝对比刚才还痛0倍,因为我翻到地上了。唉!还好,幸亏有地毯,否则我又要光荣地挂彩了。“你在搞什么?”沙发上的人睡眼朦胧地看着我。“我……”我赶紧往起爬,可爬了好几下,还是在地上。“哈——”江枭笑了起来,满脸的轻蔑、满眼的邪气——再也不是刚才熟睡中的那个人。我坐在地上,看着江枭,突然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怎么了?你……”江枭扶起我,“没摔痛吧?”他还在笑。“我要回学校了……”我推开江枭的手,去收拾我那散乱的背包。“昨天晚上脱的那套衣服呢?”我记得是脱在洗浴间的,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就一直没看到。“扔了!”江枭重重地倒在沙发上。“扔了?为什么?”那套衣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扔了呢?……“扔哪儿了?”我四处看看,没看到。“垃圾桶!”“为什么!”我有点生气,更有点震惊,那么好的衣服,才穿了不到半年,怎么能扔进垃圾桶呢!“我想扔!你管得着么!”“嗵!”我手里的背包掉到地上了,我突然想起那套衣服是他买的,他买的衣服,自然是想扔就扔,我哪里管得着。我抱着妈妈给我买的那套衣服,进了昨天晚上寄宿的那个卧室,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把内裤也脱下。穿好衣服后,再看了一眼那套折叠成方块的雪白睡衣,然后走出房门,走向大门。“我走了……”拉开门,“谢谢你……”不知是为什么,我竟然说出那样的三个字。关上门,走下楼梯。福婆正用一方白白的抹布在扶手上仔细地擦着。“少爷,汤快好了。”“婆婆,我不是……”“哦……”福婆略微惊愕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好象要说什么。“婆婆,谢谢你……”我很真诚地看着福婆笑了,然后加快脚步下了楼,走出了一楼的大门。啊,外面的世界多好,有灿烂的阳光、还有花草的清香。刚走到草坪前面,突然被一个高而瘦的身体挡住了去路。“福……”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位老人。“少爷说了,今天不去学校。明天去参加开学典礼。”“学校通知的是今天去……”“少爷说了,今天不去。”“我……”我正要反驳,我的身体、连同背包突然向后旋转了80度,接着,我就“飞”了起来,快速地“飞”向大门,“飞”上楼梯。在二楼门口,我落了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我的身后伸出来、一根竹根似的手指在门边按了一下。门开了——我再一次看到江枭那张写满轻蔑与邪气的脸。“少爷……”一股莫名的力量来自我的后背,我“呼”地“飞”进了门,撞到江枭怀里。“没事了。你下去吧。”“好的,少爷。”门关上了。我靠在江枭怀里,汗水正从所有的高处往低处流。“怎么又回来了?”江枭微笑着拿走了我的背包。……“把外套脱了吧,看你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江枭微笑着脱去了我的外套,又褪去了我的羊毛衫。……“你的裤子穿得太厚了……”……“去泡个澡吧,你身上水淋淋的……”……我被放进了热热的水里。“好好泡啊!”江枭出去了。花瓣在开放、热水在上涨,渐渐漫过了我的脖子、我的下巴、我的嘴唇、我的鼻子、我的眼睛……“喂!”江枭从浴缸里捞起我,“小瑜!”“哇——”我脖子一伸,吐出一大口水,接着又大吐特吐起来,吐得几乎窒息。“小瑜……”江枭贴着我满是花瓣的脸,颤抖着声音,“小瑜,是我不好,我再也不吓你了,再也不了……”“哇——”肚子里的最后一口水终于吐出来了。光明,也终于在我的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