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在那个熟悉的餐厅没有看到江枭,也没看到明仔和卷毛。难道江枭还躺在医务室里么?我心里乱糟糟的,很想去医务室看看,可又不敢去。究竟怕什么呢?怕江枭揍我?好象不是。怕那帮喽罗揍我?好象也不是。是怕看到江枭那血淋淋的样子么?唉,我真的说不清楚。我噎住了——奇怪,米饭和青菜也能卡住我的喉咙?罢了!我捶了捶胸口,把饭盒子一推,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回到宿舍,张军和陈世俊都不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张军老是不大回宿舍,大概是去找老乡们商讨买电脑的事吧。也真是奇怪,买个电脑用得着商讨这么长时间么?早已经是“春眠不觉晓”的时节,并且我本来就顽固地保留着午睡的习惯。可是,今天,我却睡不安枕——我的眼前老是闪现出江枭那血淋淋的手以及那牵连不段下滴的血。学校的广播响了,预示着下午的课即将开始。可是今天下午没有课,以前只要没课我都是去阅览室看书,可今天,我没一点去的念头。在床上翻腾了好一阵子后,终于熬不住,滚下来穿衣服。洗了脸,漫无目的地下了楼。去阅览室么?我不知道。路在脚下分岔了——左边的那条是去男生公寓。在路口站了一会,我终于踏上了左边的那条路。“请问,中文007班的江枭,住几楼几号?”公寓管理员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近似保安的制服,正在电脑上查着什么。“叫什么名字?”“江枭,长江的江,枭雄的枭。”“恩!”管理员啪啪地敲了几下键盘,“在88!”天!在8楼呀!爬上去不累死我!爬呀爬!爬呀爬!怎么还没到楼呀?再爬呀爬!爬呀爬!啊!总看到“8”了!咿?怎么是顶楼呀?82、84、8、88,天!是西头最后一间!我不仅有些奇怪了,那江枭跑到这里住个顶楼,住个最后的一间,很好么?比我们那个407好么?门是虚掩着的,看来江枭在里面。轻轻推开门,轻轻地迈步——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呀?抱歉,我暂时还不知道。“哇!怪不得江大班长要申请住公寓呢!公寓毕竟是公寓啊!”但是我没叫出来,只在心里感慨,因为屋子里聚满了人——江枭的那一帮喽罗。仔细一看,这屋子里怎么只有两张床呀?而且都是大床!让我目测一下——恩!至少是我那床的两个大——我指的是宽度呀,长度也许还是不够两倍。哇!这里有个电脑桌呀!等等!电脑桌上那个方方的是什么玩意?天!不会是“笔记本”吧?仔细看一下——天!真的是“笔记本”呀!往后面看看,后窗边上还有个后门呀!后门外面是什么?天!是阳台!我的妈妈!我们宿舍里连后门都没有,哪儿来的阳台呀?咦?他们都围在床边干嘛呀?掂起脚尖伸着脖子看了一下——天!江枭靠在床头,微微仰着脸。再看一下——天!他的鼻子!怎么那么大呀!简直有平时的两个大!是肿了么?再看一下——天!他的鼻子右边怎么打了那么大一块白色补丁?难道我还伤到他的脸了?天呐!江枭成这个样子了!我该怎么办呐!不管怎么说,他的伤是我造成的。于理也许我没什么责任,但于情,我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站了一会,那几个喽罗围着江枭或站或坐,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那是什么?”我看到后门边的一个方形塑料捅的边沿上搭着一只衣服袖子模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江枭的衣服——他上午穿的那套衣服。我把衣服拿出来,唉,衣服上好多血,裤子上也是的,还有个内裤,我没看,不知道有没有血。我抱着衣服进到洗浴室,正好洗脸台上有肥皂。我就开始洗起来。当我拿着衣服去阳台上找地方挂着时,我已经累得东倒西歪了——为了把衣服上的所有血迹洗掉,我的手都搓得火辣辣地痛了。挂好衣服,站在人圈外面想再看看江枭。刚垫起脚,前面的那个突然后退,“哎哟——”我痛得跳了起来,他踩到我的脚尖了。“谁!”那人“呼”地转过身,是卷毛。“是你?”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你看看枭哥,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敢来?”“小屁孩……”江枭说话了,鼻子瓮瓮的,好象得了很严重的感冒。“你牛啊……我好心救你,可你……碰了我鼻子不说,还抓破了我的脸……”“啊?”我有些害怕,“你的脸……是我抓的?”“哟!你还不承认啊……”江枭动了一下,好象想坐起来,可身子刚起来了一点,他就裂着嘴巴吸气,手也赶紧去捂鼻子,可还没捂到又放开了——好象鼻子很烫手似的。“明仔……”江枭重新靠在床头上,“把指甲刀拿来……”“哦!”明仔立即去电脑桌的抽屉里乱翻。“找到了。”明仔把指甲刀递给江枭,“枭哥,你要剪……”我仔细一看那指甲刀,天!这哪是什么指甲刀呀?就算是,也一定是给牛那样的庞然大物剪指甲的。“把周瑜的指甲剪了……”“什么?”江枭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毛骨悚然——想干嘛?该不是要剪我的指头吧?“枭哥……”明仔好象也没领会江枭说话的精神,拿着指甲剪,不知道怎么做。“老狼,你去剪!”江枭好象生气了。“哦!好的!”老狼?天!我一听这个名字腿就发软。我的左手被逮住了,我没有动——我不敢动。“枭哥,前四个指头指甲都很短,剪不成……”“那个小指头呢?”江枭一提起小指头,我猛然间醒悟了——我的小指头比无名指短得有点多了些吧?妈妈请桥头的“李半仙”给我算了个命,说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但有个法子可以弥补,那就是将小指头的指甲留长。“这个不能剪!”我使劲地往回抽手,可怎么也抽不动。“不剪?你还想用它抓我吧?老狼!剪!”“喀嚓!”完了!我心里一凉。左手刑满释放了,但是右手被逮住了。我懒得挣扎——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喀嚓!”“哎哟!”我惨叫一声,狠命地抽回了手——指甲前面的那一大块肉肉全不见了,剩下一个整齐的刀印子。还没过到一秒钟,一股红色从刀印子处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