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州府城,算得上是青州最安全之地,因为这里有五州高手榜第六顺位的青州州主坐镇,还有两万五千名府军驻扎,更有人族祖庙大阵存于城内,妖魔大军都不一定敢随意出现,无数年来,也就十几年前“天变”最为严重之时才被攻破一次而已。
可最近州府城附近却接连发生妖魔截杀修行人士的事件,尤其是五州榜第八位的火刀仇亭云曾被五名魔王偷袭,要不是府军驻地两位统领察觉动静,于危机之时赶到,这位名满天下的高手只怕就要陨落了。
于是路过州府城的江湖中人人人自危,修者亦是成群结队,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比那仇亭云强多少,更不要说真实情况是与其相去甚远了。
路上行人很多,大都一队一堆的,如洛不易与宁华这般两人相伴的实属少见。
洛不易显然不知道他仅仅几天没在外行走,外面已是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化,只是一只手拿着根草叶逗弄着龙马,时不时让其不耐地打个响鼻。
而驴背上的宁华则盯着洛不易背在身后的红纸伞眼睛眨也不眨,忽而在龙马一个响鼻之后开口问道:“想来洛少侠是个念旧之人,这伞破败到如此程度仍带在身边。”
洛不易听这话听的耳熟,仔细一想,恍然想起前些日子里妺喜也问过类似的话,耸了耸肩说道:“念旧说不上,就是舍不得扔掉,就像是一把剑用顺了手,一件衣服穿的合了身,哪怕再换个新的也不会觉得舒服,总是原先的才会顺心。”
“可是旧物亦是自新物而来,换个新的说不定会更顺心。”宁华戴着白纱斗笠,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
要是再听不出言外之意,洛不易就只能撞龙马身上撞死算了,却是微微一笑道:“确实衣不如新,可是人不如故。”
洛不易自认对这宁华姑娘并无非分之想,想那青华也好,妺喜也罢,都算是除了华凝之外与自己接触最多的女子了,容貌自是不必多说,性情也是各有疏异,与宁华姑娘相较,应该不输其半分,可洛不易仍是没动半点心思。
不知道洛不易的回答会不会惹宁华不高兴,反正自此后宁华并未再开口说一句话,洛不易暂时也落得清静,心中却在盘算着何时有空能再与其练练剑法。
四图山距离州府城也就五百里左右,若是平常时候,洛不易骑着龙马一两天的功夫就能赶到,但现在因为有了宁华作伴,而他牵驴步行,脚力自然慢了下来,一来二去之间已是走了三天了。
好在现在城门已隐隐在望,约莫不出半个时辰便能走进了那州府城。
“洛少侠你为何不将三千剑收入体内,而是存放与这木匣之中?按理说三千剑已然认你为主,便可以收入体内了。”却是宁华似乎又对洛不易剑匣里的三千剑有了兴趣,又或者是行程中实在无趣寂寥,宁华开口说道。
洛不易挠了挠头道:“曾听剑门门主余非凡前辈说过,剑修精于剑,诚于剑,等闲不会将之收入体内,以免沾染太多自身气息。”
宁华倒是头次听这说法,闻言不禁一愣,诧异道:“剑兵沾染自身气息岂不是会灵性大增?余门主为何如此说法?”
“姑娘应该知道,唯有品阶在地级及以上的神兵才可收入体内。”洛不易边说着边拿眼看了一下宁华,想起她曾展示过的那把白色剑兵,想来定是地级神兵无疑了,至于天级神兵他却并不以为然,怎么可能那么凑巧,他有一把,然后宁华也有一把,那样的话天级神兵岂不是要烂大街了?
宁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但这与不将剑兵收入体内有何干系?”
“地级剑兵在剑修亦被称作飞剑或仙剑,而剑修之剑兵,一般都是进阶而成,由寻常剑兵入黄级,由黄级入玄级,由玄级入地级,一级一阶均合乎心神,因此,剑修与剑兵之间羁绊极深,所以剑修向来有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说法。此固然壮哉,但剑修者既然视剑如命,又怎会舍得让佩剑毁亡?所以许多剑修哪怕入了地级,成就陆地剑仙之境,也不愿将佩剑收入体内,一是示意不忘剑修持剑之苦,二就是怕剑兵太过通灵,只认主人,担心其身陨之后佩剑殉主。”洛不易不急不缓地说道。
“其实此事存乎一心耳,若其主已逝,其剑或寻新主,或替原主残存于世,或以身殉之,剑性有如人性,岂可抑乎?”洛不易也是心生感触,说话间想起了剑门的剑塔之中那些积蓄两千年,却化作剑道神光成就自己剑道剑体的诸多残剑。
“而这剑匣却是以故人遗物所制,善能蕴养灵性,本是带在身边聊以慰藉,却不想真得了这柄古剑,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
而他身后的古剑三千,在匣中轻吟一声之后,复归于寂。
“洛少侠果然顾念旧情。”宁华何曾见过洛不易如此姿态,一时间也是颇为动容,却是再不提将与剑相关之事。
官道遥遥,路途迢迢,然终是有个尽头。
两人自州府城东面而来,自然先入了东门,经过守门府军仔细核算其的确是人族之后终于是进了外城,一番大城盛象迎面而来,洛不易见过不少大城,如凤阳城,如青城,如赵城,其气象各异,繁华无比,当得起大城之称,比晴雨城不知高出多少个台阶来。
但走至这州府城才知以往所见尽皆过眼云烟,才知什么是大城气派,才知什么是繁华景象。看那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鳞次栉比,一排又一排的商铺;那热闹非凡,客似云来的酒楼客栈;还有比官道都要宽出一倍有余的大街,时不时地巡查而过的城备军,无一不诉说着这座青州第一大城的繁华,不愧为青州州主所在之地!
洛不易虽然心心念念要到州府城寻那华凝姐姐问个明白,如今真的到了地方却反而一阵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又不知该从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