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笑了,拉过我,仔细打量道:“果然好可爱,眼神像极了小师妹,哈哈哈,你今年多大了?”
“晚辈拜见不错大师。”我拱手道,“今年十六。”
“哦?知道我的法号嘛,真乖!”他的眼神泛着光,和蔼道,“没想到已经过了十六年……唉,小泽,叔叔的少林派又热闹又好玩,你要不要去坐坐?”
“师父!光天化日下,不要公然拐骗青少年!!”
…………
垂暮的夕阳躲进了地平线,云辰风问老板娘要了四坛烈酒。
“师父,要这么多干嘛,蓝不喝酒的。”凌点道。
“世上没有喝酒的人,只有喝酒的场合,我是长辈,长辈要你们喝,就是场合,小点子,这句话你要记住。”
云辰风的性格虽然与何以然不同,言行却很相似,让我感觉颇为亲切。
“小泽,你能喝多少?”他温柔问道。
“晚辈没喝过酒。”
“太好了!”他吼道,“老板娘,再来四坛!”
“师父,会死人的!”
…………
酒店内亮起了昏黄的灯笼,淡柔的光线照在碗里的酒水中,印在我们的脸上。
“小点子,小泽,你们好像有心事?”云辰风见我们迟迟没有碰酒,看出了我们的忧愁。
“师父……”凌点叹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幸好您来了,您一定要帮我们!”
“哦,很烦心么?”
“我们都快愁死了。”
“那就喝啊!”
云辰风端起碗,笑道:“来来来,小点子莫装童男,小泽莫扮忧郁,有什么困难,先把酒喝干了,咱们慢慢说,开心地说,好不好?”
“我本来就是处男!”
“还有脸说啊你!”
“呜……”
凌点哭丧着脸,埋下头一口清掉了碗里的酒,然后大吐一口气,吼道:“好酒!蓝,你也喝啊!来,为了初夜,干杯!”
“……”
“小点子就醉了?”
也许,云辰风可以帮我的,现在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云前辈,我敬你。”我拿起碗,将酒全部送下了肚。
“啧啧,年轻真好,贫僧现在都不敢这么冲了。”云辰风笑道。
“咦,我想起来了,师父,你是出家人,不能喝酒的啊!”凌点吼道。
“这倒霉孩子,刚才没发现,喝了酒脑子倒是清醒了,再给我喝!”
看着他们在我眼前吵闹,我正欲把话题扯上重点,眼睛忽然开始沉重,大脑晕眩了。
啧,酒劲发作有这么快么。
以手撑着桌子,刚想倒点茶水,视线突然急剧黑暗,我倒在了桌上。
…………
喧闹声,人声,还有疼痛。
手臂肩膀,大腿膝盖,身体各处不停地传来痛觉,我却无法动弹。
又是这样,我又做这种噩梦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更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在胸腔乱窜,我感觉自己发了狂。
煎熬的感觉折磨了我许久许久,终于清醒过来。
喝醉的感觉竟然这么恐怖。
然而,虚弱地睁开双眼,看见的却不是酒馆,是一片乱石草丛。
头顶,泛黄的月,凋零在秋初的夜里,星的碎片,洒满天际。
凌点和云辰风昏倒在地上,两人浑身鲜血淋漓。
发生什么事了?
我大惊失色,想要爬起来,又感剧痛,低下头打量,身上竟然全是伤痕,衣服破烂不堪,俨然经过一场恶斗。
怎么回事?
“小蓝。”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看见了何以然和李新侯。
何以然手上拿着巫族的银剑,指着我的胸口。
“何叔叔,李伯伯,你们……唔……”
呕出一口污血,我无力跌倒,错愕问道:“我们……是被你们打伤的?”
“蓝泽……”李新侯用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冷道,“你不觉得可笑么,现在还要装蒜?”
“侯哥。”何以然叹道,“你别急,我来。”
然后,他靠近少许,银剑却仍指着我,柔声道:“你不记得了?”
“何叔叔……”
心脏已经沉到最深处,我从未如此绝望。
“为什么,你们为何要这样,为什么要杀爹?为什么要和我为敌?告诉我,我不懂!到底为什么?!”
“小蓝,你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
“什么?”
“我早该料到的,何叔真傻,竟然一直没发现……小蓝,地上的云辰风,你不知道是谁打伤的?”
“……”
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我惊得头皮发麻。
“不是……你们?”我的手开始颤抖,冷汗直冒。
何以然悠悠地看着我,蓦地放下了银剑,从怀里掏出一把银针,蹲在了我面前。
“可怜的孩子,何叔来救你了。”
然后,他飞快地将银针穴满我头上各处道。
没有痛楚,没有知觉。
黑暗却再一次包围了我。
无尽的黑暗。
…………
………
……
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我的双手沾满鲜血,脚下躺着一具尸体,是另一个我,懦弱无能的我。
“他”死了。
我大笑着睁开眼,看见了被绳索捆绑、嘴里塞着布团的秋忆柔,
她正好奇地盯着我,她正看着我的脸。
我颤抖地走了过去,蹲下身,抽出布团问道:“你……能看见老夫……的脸?”
她嫣然一笑,回道:“蓝少爷,这个问题好深奥,等我睡一觉,明早告诉你好么,我刚才被你的笑声吵醒了呢。”
“哈哈哈哈!!”
我放肆地大笑起来,从未感觉如此爽快。
“他死了,他死了!老夫的毒血果然厉害,一碗特制醒神汤就把他消灭了!哈哈哈!!”
“……”
“终于,这个身体终于还给老夫了!老夫再也不用蒙着脸,不用在黑暗中过活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