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魏,先帝大行,举国缟素,北夷兴兵南犯,宣同总兵顾照光率兵抵御。.wenxue
这顾照光就是顾家琪的新父,他在前头打战,忽得亲兵传报:夫人难产,孩子三天不落地,母子性命危在旦夕。顾照光虽知这时弃军不顾触犯大罪,但他爱妻甚深,托人顶替,由小路赶回总督府。
浣溪楼里,血气盈屋,人人忧心忡忡,只听稳婆一声大叫:“出来了,夫人,再用力!”
小儿静静地落地,匆匆清洗后,稳婆将孩子放到总督夫人床前,得了一袋子赏银,从后门悄悄走。正好撞上赶回的顾照光,夜黑,稳婆不识面,只答:“母女平安。”
顾照光心喜冲入浣溪楼,却感楼内全无动静,只有小儿弱不可闻的啼叫声。
“小姐,还有气。”说话的这人,声音颤抖,似是惊惧莫名。
“再淹!”
顾照光一听,踹开楼门,惊得屋内人慌了神,小儿在血水拼命地扑腾。顾照光捞起女儿,运气抵在孩子背后逼出幼儿口鼻中血水,听得小儿啼哭如常,方用披风裹住,托在怀里。床上女子有若癫狂,捶打床架叫他把那孽种留下!
屋内仆妇忙劝总督,难产三日,夫人已耗尽心血,万不可再让她动怒伤身。
“你也狠得下心!”
“我有什么狠不得,你这个畜生,禽兽,你害我如此,我若有气力,早亲手掐死这孽种……”
顾照光转身欲走,他夫人在血榻上改了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若带走那孽种,我必自裁于此。”她手持金钗抵喉,顾照光不语,总督夫人语气再柔和两分,“只要你杀了这孩儿,前事便如尘,你我忘却后亦可重来。”
“溪儿,你这话里但凡有一分真意,我便遂你愿。”
“远山哥,”总督夫人这一声,不可谓不情深,令人如饮琼浆,荡气回肠,“你可知溪儿眼里揉不得沙,我一见她就难受,你不也如此?昔时你我多少情分,毁于一旦,为何还要留着它徒增痛苦?远山哥,你便依溪儿这一回。”
“大人!”有人推开门,风雪倒灌,吹淡一屋腥暖,“我愿代乳小姐,让夫人一生一世都不见她。”
“雪娥,你怎地、来了?”顾照光惊异地问道,“你、你的孩子呢?”
这叫雪娥的女子惨笑一声:“如您所见,大人,雪娥没了孩子。”她低啜连连,好不叫人怜惜,“大人,夫人不要这孩儿,雪娥想、”遂泣不成声。
顾照光叹息数声,扶起雪娥,把幼儿放到她手里,低语道:“苦了你,雪娥,这孩儿你便带走吧。”
“谢大人,谢夫人,”雪娥又喜又泣,抱着幼儿重重地磕头。
顾照光让开一旁,让雪娥跪谢孩子的亲母,总督夫人的打算叫人横生一竿子给打没了,气恨不能杀了这对狗男女:“顾远山,你不得好死,你这畜生,怎地还不下十八层地狱……”
“小姐,小姐,你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
“越溪,产后要好生休息,若伤着自己,损你花容月貌,只怕走不离这苦寒地。”
顾照光冷冷淡淡地提点,他夫人果然不闹,片刻前的深情厚爱似被那寒冽的风雪给吹散了去。雪娥也不言语,跟在顾照光后,安静地离开浣溪楼。
冷风一吹,怀中孩儿不适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