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恭恭敬敬的行完礼之后,曾老爷对着曾氏问道“这便是你们说得那个孩子?”
曾氏点点头,望了一眼抿着茶默不作声的钱氏又道“老爷,这个孩子原先也是读过书的。妾身虽然不懂那些文的,却也看得出是个勤学刻苦的孩子。”曾氏想到今天那副被毁的帖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底自然也是颇费一番心力。
曾老爷用手捋着胡子,打量着眼前单薄的少年,烛光有些模糊他便对着清乐道“你过来,无需紧张不过是随便问你几句话罢了。”
清乐不知此时三人意欲何为,心中不甚惶恐。起身走到曾老爷面前。曾老爷打量着清乐,侧过脸来对钱氏道“这孩子虽然瘦了些,模样却也清秀。”
钱氏端着茶杯望了一眼清乐,微微一笑表示赞同便没了其他的言语。曾老爷见眼前的孩子苍白的脸上因为紧张冒着细汗,不禁劝慰道“别怕……伸出手来给我看看……”清乐低着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脸色有些难堪。她的手早就因为这两年的奔波已然粗糙不堪,瘦得只剩下骨头,一根根手指僵硬的更像是树枝。
曾老爷将她的手摊开,见那小小的手掌上满是茧子,又不禁摸了摸她中指的骨节。望着那张清瘦的脸,几分赞许的问道“你练笔习书也该有些年头了吧!”
清乐恭敬的道“回禀老爷,小得已经荒废了两年的学业。习字也不过是在家中略有四载罢了。”曾老爷一叹,对着钱氏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这手茧也只在掌心皆因粗使而起。若是读书之人,这茧子自然长在握笔之处。”
曾老爷不禁又望了一眼曾氏道“裕儿学业亦有六个年头,你去瞧瞧他的手指……便也知他虚混了多少光阴!”
清乐望了一眼曾氏遂便的脸色,小小翼翼的开口道“老爷,二少爷年纪尚小,如今这般亦是性情所致。小得记得昌宗所编的《解惑》中铁杵磨成针的故事。自古多少风流名士,年少时也曾纵情于山水之乐,民间之娱,年长后启学之道方才成才。求学之道,需慢慢而行待二少爷收了性子自然能业有所成。”
曾老爷听到这番话,对钱氏道“能晓事理着,众人皆可亦是才智平庸之辈。能理其中之精,而举一反三着方为才也。若能勤于学业而非持才傲物。这个孩子,若能悉心管教必是可塑之才。”
清乐听到曾老爷这番夸赞,脸色一变惶恐的跪在地上道“小的天性愚钝,自是不敢承担老爷这番谬赞!”
曾氏见曾老爷对眼前的孩子也颇有几分好感,想来亦有几分惜才之意。望了始终没有表态的钱氏,便也知钱氏此时并未真心相看这一说。见曾老爷对清乐颇有几分赏识,便将茶杯递给他微微一笑道“既然连老爷也夸这孩子有才,若是就此中断岂不是可惜了。老爷难得如此赏识一个孩子,既是这样不如将这一对兄妹留下。裕儿性子顽劣,清乐却是沉稳乖巧,不如让两人结伴读书。一则资助了这孩子的学业,二则也能劝勉裕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善事。”
曾老爷听到曾氏的建议,自然此时亦有相帮之意便点点头道“果然是夫人想得周到,只是不知妹子何意?”
清乐没想到曾氏这么快便兑现了对自己的承诺,心中自是感激赶忙跪在地上道“多谢老爷,多谢二位夫人厚爱。小的自当好好侍奉二少爷读书,一定不辜负……”她话到此处不禁有些激动,因着嗓子便哽咽的发不出音来。无资无产寄人篱下靠着旁人的施舍度日又如何能照顾慈儿,如何谈及报恩之言。如今她既为男儿身,若能继续学业他日博个功名才是她唯一的希望啊!而为了这希望之路,她不得不赌上所有的一切投诚与曾氏,便只为求得这样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
今日的戏与她只是一个看客,可或输或赢对她来说却是生死一决。她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对于眼前的大人物来说他们的喜怒哀乐决定着她的生死攸关。可是她却不得不以身犯险,在他们的怜悯与恩赐下求得一个机会,一个希望。她颤抖着长长的睫毛,眼泪一滴一滴安静的像水珠一样落下。可心中却是极欢喜的,只要有希望便是日后再艰难的路她也愿意去走,再难熬的日子她也愿意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