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钱浦那一闹的扫兴,李贞并未留宿花船而是带着钱浦到岸边的旅馆留宿。两人又行了半个月的水路方才一路逆水而行,到了传闻中的东学书院。在李贞身边习惯了,钱浦才终于从当日的恐慌中渐渐恢复。虽然她跟在李贞身边做书童,但却因着伴读听闻韩学士讲学在学问中受益不少。有时向李贞请教一些诗词中地名,典故的出处见他皆对答如流,滔滔不绝,钱浦心中的确对李贞学识渊博生出几分佩服。他虽然行为放荡不羁却也是一个在学问上极为钻研认真之人。
韩学士和严师傅一样都要求学生勤勉,便是对宠爱有佳的爱徒李贞亦是不能免于每日一篇练笔之作。对于从古文中抽出的断句为题,比起吟诗作赋的风雅之情而言并未李贞之爱。平日里两人常在书房厮磨,李才子便也知钱浦这个小师弟的确有几分真功夫。于是,钱浦这个书童便担当起代做习作之劳。钱浦虽然也头疼这些命题出处刁钻的习作,在严师傅那里亦是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可即为书童自然要尽职尽责伺候主人。对于李贞时而无来由的捉弄与奚落,钱浦已经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用乖巧顺从便能让李贞兴趣全无之后,却得到了小呆这个赐名……
钱浦在东学书院的日子除了要忍受李贞的捉弄,却也比起钱府中的压抑与苦闷轻松了不少。书院建于山脉之中,既隔离俗世之扰又给人一种雄浑之气。静心于此,不过是几个月的时日连李贞也发觉钱浦的文采与行书之气大有长进。不过钱浦安心的求学生活却因为书院中要来一位不速之客而打断。
因着李贞的一位好友要来书院采风,韩学士特意给李贞放了几日的假要他准备接待事宜。望着李贞每日忙碌奔走的样子,钱浦心中孤疑平日里对谁都高人一等的李贞居然也有这么狗腿的时候。不过终于李贞因为过于操劳中暑之后,钱浦便担当起照顾这位贵客的重任。
钱浦捧着轻柔的白色纱衣小心翼翼的敲着门,便听见门内传来几分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钱浦有些犹豫的推开门,低头垂目道“我……我是来送衣服的。”愣了半晌见没人回应,钱浦耳边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她好奇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张望着才发现这屋子并没有人。左边遮挡的屏风后面却冒着缕缕热气,钱浦隐隐隔着屏风望见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不禁心生惧意。欲要放下衣服退出屋内,却在此时从屏风后面传来一声低呼:“福儿……把衣服直接送进来吧!”
钱浦虽然伺候李贞却因为笨手笨脚内屋之事并不假手。钱浦毕竟是富家出生,李贞只当他是个玩伴并未真正当个下人看。虽然有主仆的名分,顾及着严久寒的面子在吃穿用度上并未亏待钱浦。
听到那人的吩咐,钱浦却也不敢怠慢踱着步子走到屏风后面。垂着头伸出手臂将衣服递了过去,心中却好似做了鸡鸣狗盗之事忐忑不安。可等了许久却未见那贵客响动,钱浦的心脏砰砰直跳深怕见了不该见的。她好似被千百只蚂蚁爬在身上,捧着衣服的手臂已然渐渐有些颤抖。
就在她觉得自己会在这里憋死的时候,忽然水声乍起引得她一惊。下意识的抬起头,顿时从口中毫无征兆的发出一声尖叫道:“你……你快把衣服穿上!”此时她已然顾不得平日教条的规矩与行事,慌乱的将衣服丢给眼前全身沾着水滴的少年。
那少年见到她这般模样亦是一惊,却也对这个鲁莽的小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她像一个女孩子一样捂住头躲在角落里背对自己,让他忍不住走向前去扶住她柔弱的肩膀道:“你怎么了……我又不是鬼,为什么把你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