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浦自前年受伤之后,耽误了春日后的次选,就此错过了庆德八年的科考。虽然对于钱浦的恩师与钱氏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遗憾。可比起因伤一直不能提拔的钱浦来说却是天大的灾难。她原本就是极安静的孩子,经过这一场毫无征兆的祸事钱浦便更加安静。整日躲在屋中养些花草鱼虫作乐,偶尔对着院中的杏树发呆便是混过一天。
虽然钱氏与严师傅亦有劝解之意,却因她万念俱灰放纵自己渐渐便也有些灰心。钱氏虽然心疼这个有前途的养子就这么毁在钱家,却也不敢把钱浦逼得太紧只得任由她荒废光阴。唯有慈儿偶尔会闲暇时来看看这位离家甚久有些陌生的兄长。三房因为钱沐的事情未免有些内疚,甚至提出愿意将家中的一些产业交予钱浦打理。既然她已无心仕途,若能安心经营家中事务比起外人来总是安心些。钱沐因为那一场闹剧,虽然终是没有出嫁,却因没了脸面最后由钱老夫人做主在邻近的尼姑庵里出了家。
只说夏末的一日忽然墨儿急促的道:“少爷,少爷府门外有一位姓李的客人递了帖子说是要见您。”
钱浦却摆着手,指着那院中的杏树道:“这花快开了……我等了许久,怎么能在此时离开……”
墨儿望着钱浦答非所问的样子,不禁有些焦急道:“我见他穿着一身常服,说不定还是位显赫的贵客。您再这般万一得罪了人家该如何是好?”
钱浦摇摇头道:“没有什么贵客,便是连严师傅和师兄们都许久不走动了。哪里还有什么贵客,让客人请回吧!”
两人在说话之间,却见半掩的院门打开。钱浦漠然的望着门口,果然有一位穿着常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对着她道:“既然敏之师弟不肯兑换与我的杏花三月之约,我便只好亲自登门而访。你在书院混了我四年的白食,我跋山涉水到你家来却连一碗井水也不给吗……”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绸缎的常服,脚下一双黑色的官靴,若不是那双依旧泛着迷离之光的桃花眼。钱浦竟然都有些不识得越发高挑的李贞这副年轻官员的打扮……她的神色了闪过一丝亮光,眨眼间那凝水的眸子便依旧是晦暗了。
李贞望着杏树下杵立的钱浦,粉色的花苞与她白色的袍子相对,越发显得清瘦料峭。李贞几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肩膀低声道:“两年不见,静之师弟可好?”
可好吗?或许这样闲居家中的日子对于她来说再好不过了。钱浦微微一笑对着李贞行礼道:“多谢敏之师兄挂念,我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李贞望着钱浦脸上的笑容,忽然心中一颤不禁有些心疼。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酸楚,一挥手抱住眼前的钱浦低声责骂道:“你不该这样……不该这样就把自己给废了!我们一起读书的时候,你是最用功的,最有毅力的……为兄还等着在金銮殿上与你一决高下,为什么便这样负了我!”
钱浦被李贞有些激动的搂在怀里,她已经不会想小时候那般较真。她在书院求学混在男孩子堆里,偶尔的亲近却早就习惯。况且,她心中一直对照顾,爱护自己的李贞保有一种像兄长一般的崇敬之意。所以,对于李贞的拥抱和指责钱浦只是很安静的听着。她颤抖着嘴唇想解释什么,却望着那欲要初开的杏花依旧是木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