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佳林笑笑,把目光移开,与在场的几个有名的文士开始了寒暄,倒似不曾把罗清凤放在心上,与先头说的专程来听佳作相比,就有点儿雷声大雨点儿小了。
听得几句话再没有提到自己,罗清凤才缓了一口气,好长时间不曾在罗奶奶面前装样,再装起来。还真的感觉格外别扭,拉了一下孙达,趁着没人注意,两个人一起退出了大厅。
听闻安阳王世女在此,不少人都往厅中集聚,邵佳林至今未曾迎娶正夫,又是那般才貌双全,不少男子都有思慕之意,而女子,就是看着安阳王的权势,也愿意往头前凑凑,混个眼熟,真的有事时也有人可求,保不准还能够获得一份前程。
虽说皇亲没有干预朝政的资格,但也不是真的一点儿都说不上话的,不敢跟皇帝要求什么,难道还不能跟下面要求什么吗?多得是想要讨好安阳王借以在皇帝面前得到赞誉的人。
“都是一群眼里只有权势的小人,哪个还有文士风骨?”孙达走得远了,才舒口气,很是瞧不上那些人的样子。
“世人都是一样的,谁敢说对权势真的不动心?”罗清凤随口应了一句,也有开解之意,并不希望孙达愤世嫉俗,邵佳林的身份到底不是普通,万一有什么不好听的落到她耳中,谁知道会不会背地里给人穿小鞋?
当然,看她的模样倒是不像那种小人,怎么说也是安阳王世女,雍容大度也是数得着的。不过,还是那句老话,防范于未然罢了!
孙达被罗清凤这句话堵得一窒,涨红了脸,她倒是没怎么样,不过有那么一点儿酸,只是一点儿罢了,但,这般一想。还真是没意思,自己比往厅中凑的那些人只多了一点儿自知之明,顶多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若是我像你这般年轻,定然也是厅中人!”孙达感慨了一句,倒是有点儿“可怜白发生”的遗憾,把罗清凤听得笑了起来:“孙姐这是来得哪一出啊?不过二十多的人,哪里来得这般消沉?”
“不是消沉,而是事实,三十而立,我已经不年轻了,对现在的俸禄也算满意,其他的……唉,岁月催人啊!”孙达白了罗清凤一眼,正儿八经地说,“想我当初到翰林院的时候,虽是因为清贫,却也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那时候眼界儿高,轻狂,每天都是干劲儿十足,可现在,才几年,我已经有了养老的感觉,翰林院,果然是养老之所,清凤,若是能够,你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以你这般人才,待在这里实在是屈才了!”
看孙达是认真的,也是好意的忠告,罗清凤也收了笑容,真诚谢过,心中只记着她这份好,却并不想改变初衷。
人活一生,选择怎样的生活就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在别人眼中,碌碌无为,是一种虚度,是应当悔恨的消极的生活态度,却不知道安于平淡也是一种幸福,至少罗清凤现在是乐在其中的。
至于权势么,若是真的为了那个,行些蝇营狗苟之事,罗清凤还真是会自己看不起自己,再说了,图谋权势的都是人才中的人精,哪里是自己比得过的,还不如安分守己来得逍遥自在。
也许,以后回想一生的时候,会觉得“若是……”,那也只是一种假设罢了,罗清凤自己,是并不会为此悔恨的,她选择了她想要的,付出了为了这个选择应该付出的,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看自己是否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生活。
若是得到了,虽庸碌而无悔。
再看得开一点儿,名利权势都是虚的,与生死无阻,何必那般介意,既然再活一次,虽有为了世俗而不得不做的退步,却还是要在可能的情况下更多惬意自在才好,否则,也是拘束,活着反倒不如死了万事自在。
“别不当回事,我可是认真说的!”孙达见罗清凤谢过之后又笑得云淡风轻,虽心底佩服她这般气定神闲的功夫,却还是忍不住又劝了一句,“难得世女看重你,你便是上前多说几句话,那些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顶多红着眼酸你几句就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最看不得人好的,她们刚才那般挤兑你,你实在应该压她们一头,出一口气也好!”
“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何苦争来?既不是掌风人,我便在旁观风就是了,何必非要做别人的马前卒,吃力不落好?”
孙达听了叹息一声,也不再劝说,却依旧不满罗清凤的无为庸碌,微忿道:“你既拿定了主意,我还说什么,白费一番口舌,才真正是吃力不落好!”
“怎么不落好?孙姐的好我自然是记在心里的,不过不说罢了,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嘛!”该卖乖的时候,罗清凤从来都不会拉不下架子来,嬉笑着说了两句,孙达脸上的怒色便转成了笑脸,带着些许无奈,跟罗清凤一起去精舍休息了。
第十一章权势动人<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