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之后她还眼看着奚辛和奚柏远同归于尽,眼看着青州陨落,眼看着悲剧按部就班的发生自己却丝毫无力改变。</p>
这是要剜她的心!</p>
天一知道这是多可怕的折磨,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度的,历经无数世界的任务者经验丰富,看似永远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皮子下,可其实没有一个不是被压抑到极限,无不是在刀尖悬之又悬地跳舞,也许只是一个很微小很微小的偏差、甚至一点刺激,就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彻底崩溃。</p>
否则它也不会换那么多任宿主。</p>
如果可以,天一绝不想再给林然增加压力。</p>
但是它没办法,那些话它绝对没法说,只能通过奚柏远的嘴一针见血指出来,那是最好的机会。</p>
但林然现在这种反应,让天一很忐忑。</p>
“…嗳。”</p>
天一终于忍不住说:“你在想什么?”</p>
林然怔怔回过神,抬起头:“…我在想之前奚柏远说的话。”</p>
天一心里就是一咯噔:“这个…”</p>
“我总结了一下他说的中心思想。”</p>
林然说:“他觉得他被坑了,所以他疯了;他觉得我也被坑了,所以他嘲笑我。”</p>
天一:“…”</p>
“他还觉得看透了我,觉得我飘了,把我一头从云端打进泥潭里,得受不了,崩溃了,当场疯掉?”</p>
“其实他根本啥都不懂。”</p>
林然唏嘘:“比如我飘不了的,根本都没有飘的机会。”</p>
开玩笑,虽然她很咸、又爱偷懒,但做起任务从来是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把每个世界当期末考试过,把每个角色当祖宗伺候。</p>
“他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压力有多大。”</p>
林然低着头抠手指,嘀咕着:“主角配角一个都不好搞,故事线乱七八糟,动不动就被雷劈,上面严抓严打,还经常有奇奇怪怪东西乱入……在这个神奇的行业里,但凡想飘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上天了,飞得可高可高,这辈子都不用下来了。</p>
天一:“…”</p>
天一满脑子只有六个大字:</p>
完了,妈呀,疯了。</p>
天一恍恍惚惚,前途还无亮,宿主先疯了——这不完犊子!</p>
“能不能在心里小点音量,你骂我听得到。”</p>
林然不满:“而且过分啦,我好好的怎么就疯了。”</p>
天一:“——你这样告诉我你没疯?你他妈画风都变了!”</p>
林然默默流泪也好,就算她现在崩溃倒地撕心裂肺痛哭流涕天一都不害怕,看见她这样正常它反而止不住打激灵。</p>
“要不你哭吧,好好发泄一下。”</p>
天一捂着心口:“不用顾忌我,不用啊,你就趴那儿哭,打着滚哭,哭完了咱们再说话。”</p>
“我不哭,哭有什么用。”</p>
林然抠指甲,怅然:“我的眼泪已经耗干,我的心脏已经冻结,留下来的只有一个坚强的躯壳。”</p>
天一:“…??”</p>
头顶打下来一片阴影。</p>
元景烁撑着膝盖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头顶乌黑的小发旋。</p>
“是怎么都缓不过来了是吧。”</p>
元景烁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微凉:“来,你在想什么,说来我听听。”</p>
林然:“我在想这操蛋的世界,该狗日的怎么搞不死它。”</p>
元景烁一个趔趄屁股蹲地上,微凉的表情在脸上僵硬,一双凤眸睁圆,呆呆看着她。</p>
元景烁:“…你说什么?”</p>
“我说我好难过。”</p>
林然叹气:“世界伤害了我,但我还要坚强,要用爱与宽恕洗涤它,还原它本来的模样。”</p>
元景烁:“…”</p>
元景烁深深看着她,扭头对云长清喊:“你会治脑子吗?!”</p>
天一心说这不是治脑子的问题了,这他妈得换头啊!</p>
云长清一听赶紧跑过来,就看见元景烁维持着僵硬的后仰姿势坐地上,而在他对面,林然抱着膝盖抬起头,小脸白里透粉,一双杏眼清清亮亮,精神十足,看着就又软又乖又可爱。</p>
云长清脸上的焦虑渐渐变为迟疑,他看了看林然,又看了看元景烁那个标准屁股蹲,觉得元景烁才是更需要换脑子的那个。</p>
云长清关切:“林师妹怎么了?”</p>
“没事儿,他开玩笑呢,我好得很。”</p>
林然伸了伸手臂,把风竹剑拿出来横摆在面前,又摸出核桃,换了个盘腿的舒服姿势:“来吧,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在被炼化之前脱困出去——并打爆他们的狗头!!”</p>
“扑通。”</p>
云长清一踉跄跌坐在元景烁旁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