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战约(2 / 2)

他望着脸上平静得甚至没有任何波澜的金兀术,微微皱眉,接着开口道:“我们宋监军,甚至准备为尔等修好浮桥,让尔等安然渡河!叫尔等女真蛮夷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军人,什么是真正的大宋儿男!”

“哼”,已然还刀入鞘的完颜雍不由得又是怒意上涌:“早就被我们大金铁骑吓破了胆的宋人,居然也好意思跟我们下战书,就让……”

“吓破了胆?”辛弃疾微带戏谑地打断了完颜雍的话:“完颜将军经过方才那一幕,难道还不明白到底被吓破了胆的是哪一方?”

“你……”完颜雍涨红了脸,却是一时无言与对。

方才他带辛弃疾入营晋见金兀术的路上,辛弃疾忽尔吹了一场尖厉的口哨。

就在那哨声响起的刹那,居然就有不少人被吓得跳将出来,乱吼乱叫,掀起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他真的不明白,自这个一向心狠手辣的四王叔,为什么就是不肯把这个少年杀掉祭旗,以振士气。

一念及此,他一时几乎想拔出刀来,就这么生生剁掉眼前这个少年,尤如砍断自己心中的恶魔。

“乌禄,闭嘴!”金兀术那略带责备的严厉语气,让完颜雍怒意全消,低下了头去。

金兀术看着完颜雍的反应,嘴角也不由得挂起了一丝无奈。

完颜雍能在女真皇室千万少年中脱颖而出,成为公认的第一高手,心智修为,本来也是绝对的坚韧刚毅。

然而他对着辛弃疾的时候,却是如此地容易冲动发怒。

这只有一个理由。

就是恐惧!

他的勃然大怒,他的豪言壮语,只不过是在掩饰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女真骑兵那最精锐的一万五千“铁浮屠”先锋军,被区区五十名宋兵屠杀殆尽的事实,已然在哪怕是完颜雍这般出类拔萃的女真少年心中,都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这些日子来,逃散的“铁浮屠”士兵纷纷奔回营来,这些人中竟有大半精神失常,每日哪怕在睡梦中都被吓醒,是以这个消息早已在营寨中传播了开来。

除非自己一早便将这些军士斩杀于营门之外,这样的结果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可是他却偏偏不杀!

因为这是大宋那个监军将军向他递出的第一招!

他不但要接,而且要接得漂亮。

宋监军……

如果你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吓得退女真铁骑的脚步,如果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蒙蔽住本帅的眼睛,那你未免也太过小瞧了布库哩雍顺的子孙!

他抬眼,看着辛弃疾那挑衅的眼神,轻轻笑了:“你难道真的以为仅凭这一场前锋接阵,就可以影响到我们女真铁骑的士气军心?!”

辛弃疾哑然失笑:“大帅一世英雄,难道也闭着眼不看正视摆在眼前的事实么?”

“哈哈哈,眼前……”

金兀术放声大笑,自信的笑声传遍整个营寨。

“五天,只要五天!”

金兀术望着辛弃疾:“五天之后,我会让你自己告诉我,究竟胜利会属于哪一方!”

…… ……

“怎么?难道黄卿家还有什么问题吗?”赵匡胤的目光如电,凝在伺立在台下的舒州知府黄继迁身上。

黄继纤微微皱眉,却是抗声说道:“金人大军南下,声势浩大,舒州城防薄弱,难堪冲击,微臣一袭贱躯死不足惜,唯陛下身寄万乘之尊,实不宜亲身犯险,故臣冒死恳请陛下,回銮黄州之地,国家养兵千日,奋勇杀敌,此正其时,陛下亲身来自此处,前线军士已然欢呼雀跃,士气大振,实不宜再涉险冒进啊,陛下!”

他跪下了身来,脸上写满了毅然决然的神色,心里却是忐忑万分。

他是两榜出身的进士,年少时亦曾满腔热血,一心报国,但沉浮下僚十余载,这股子志向早已经消磨殆尽了。

两年多前他不得已拼尽了家财走了秦喜的路子,才被放了这一任知府,却终究因为贿赂不丰,而被放在了这濒临前线的舒州。

若不是看着舒州前有顺昌据守,当时又是宋金和议将成,而自己已然投入了全部家产,他还真不敢到这个兵危战险之处来当地方官。

方才他接获顺昌方向分军两万移防舒州城的消息,他还以为只是前来护卫天子官家圣驾。

然而眼下天子官家的命令,却终于让他明白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修葺城防,屯粮舒州,挖掘地道,甚至还下令自己要马上开始将城中丁户百姓尽速迁往后方,这明明白白,就是要将舒州城当成宋金交战的主战场。

女真人此来,有数十万之众,这小小舒州,孤城一座,城墙狭小,与那顺昌根本不能同日而言,到时金人大军一至,仅凭那区区两万人,又能抵抗得了多少天?

最要命的是,天子官家圣驾正在舒州城,若是圣驾有失,自己这个小小的舒州知府,只怕死得要比城破殉国,更加惨酷一百倍,让自己连半分逃跑的念头都不敢生出来。

他默待半晌,却没有听到天子官家的回应,一咬牙,又自说道:“况且,舒州城内共有一万余户人家,若是强要在短短数日内迁走,势必扰民甚巨,微臣以为……”

他边说边抬起头,却正撞上赵匡胤那神光明澈的眼神,一时只觉得心里内外所有的事情都被看穿了一般,周身一寒,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赵匡胤看着黄继迁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黄卿家,朕意已决,无须多言。此次城中百姓迁往后方事宜,由你全权负责,你不但要在女真兵马到来之前,办好城中百姓迁移的事,也要与护送百姓的兵马一起前往黄州,与黄州知府接洽安置事宜!”

黄继迁愣愣地呆了一会,这才明白了掩不住神色中的喜悦之色,却是连忙重重地叩下了头去:“陛下身寄万乘之尊,尚自以身犯险,微臣身为舒州城守,又岂能……”

“朕的话还没说完”,赵匡胤再不奈看他表演,口气中透出了一股寒意:“你身为舒州知府,除了守城军士之外,必须是最后一个退出舒州城的人,你明白了么?”

…… ……

赵匡胤望着急急告退的黄继迁,那再顾不上风度仪态,三步并两步奔行而去的身影,想起自己点捡舒州资料时翻阅过的这位黄知府历年来的对答劄子,那种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不由得轻轻一叹。

总有些时候,总有些变化,是不由自主的。

在一个泥沙俱下的大环境下,能持得住节气的,永远只能是极少数人。

上好德,则民用正;上好邪,则民用佞。

千古以还,不外如是!

所以他原本就没有为难这位黄继迁黄知府的意思。

他相信为了自己的性命,这位黄知府这几天里,必然会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务求早日将城中所有百姓,迁出舒州城。

这种放弃了某些原则的人办起事来,往往却会比那些真君子来得更为迅捷有效。

时间应该还是够的。

他负手,望着庭院中一片公孙树的叶子,缓缓落下,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至少,那群女真人要发起进攻,也要等到他们自己先从恐惧的阴影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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