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紧攥着拳头,抵在玻璃壁上,两腮的咀嚼肌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看得出,他被那个梦困扰太久了,是以一提到它,情绪就无比激动。
“手势?什么样的手势?你可以学给我看看吗?”林轩问。
他明白,普通人很容易将藏传佛教的密宗手印叫做“手势”,两者的内容和意义完全不同,其作用也是判若云泥。
手印,是密宗智慧向外表露的一种途径,看似简单,实际却饱含着数千年来密宗高僧们的心血,包罗万象,妙用无穷,就像六字大明咒对于藏传佛教、藏地万民的启迪、引领一样。佛菩萨及本尊的手印象征其特殊的愿力与因缘,因此修行者与其结相同的手印时,会产生特殊的身体、意念的力量,这和佛菩萨及本尊修证的本位力量是相对应的,能够达到超出人类想象的结果。
“那手势——”朱可夫沉吟着,放开双拳,慢慢地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起来,左手其余手指轻轻握拳,然后再用右手包覆左手。
“就是这样的手势?”林轩问。
朱可夫点头:“是,这是她们最后的一个手势,前面还有许多,但手指变化复杂,看得我眼花缭乱,实在记不了那么多。”
林轩也点点头,举起双手,示意朱可夫看好,接着连续做了九个手势。最后一个,跟朱可夫做的近似,但比朱可夫做得更为自然。
“是这些手势吗?”林轩问。
朱可夫眼中又有了光,连连点头:“没错,就是这些。”
林轩淡然一笑:“这是源自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登涉》九字真言。”
朱可夫生活在1945年,彼时世界各国的文化还是有隔阂的,因为没有那么多翻译家将各国文化精髓传播开来。翻译家们喜欢文人的风花雪月,一旦牵扯到异术、佛道、禅宗之类的既严谨又抽象的内容,就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为继。而且,朱可夫又是武将出身,最可能看到的是中国的《孙子兵法》,绝不可能是异术古籍。
九字真言即异术高手们熟知的“奥义九字”,分别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与之相对应的则九个手印,也叫做“奥义九字切”。当然,说是九个手印,其实不过是虚名,九是最大数字,由这“奥义九字”可以演化出如恒河沙数的无穷手印。
那九个手印分别为不动明王印、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
朱可夫演示出的就是对应“行”字的宝瓶印,那种手印在没有密宗力量的普通人手中毫无意义,只是活动手指的把戏而已。就像天下闻名的“少林七十二绝技”那样,没有少林派硬桥硬马、气息吞吐的外功、内功做基础,也只是花拳绣腿,产生不了丝毫威力。
“那两个女子是藏密高手,对密宗手印的领悟已经到了极高境界,当今藏区各大寺庙中,已经找不到一个拥有那种力量的僧人了。”林轩在心底感叹,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对朱可夫说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况且,朱可夫以为他们是在德国柏林,与远在亚洲的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没有任何关系。
“那里是哪里?那王者和女子是什么人?在梦里我又是什么人?”朱可夫喃喃自问。
林轩无法解释这些问题,因为他被同样的疑惑困扰着。
现在,他可以笼统地假定,在1945年的柏林城地下室内,有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密室,密室的一端通向亚洲珠穆朗玛峰底下的巨大空间里。暂且抛开时间,只论空间的话,就是这样一种状况。
那么,赶来营救纳粹党魁的藏僧根本无须突围离开柏林,只需打开那扇门跨过去就可以了。同理,他到达地下室,也是用了“乾坤大挪移”的玄妙手法。这种设想是合理的,那僧人连“乾坤大挪移”都掌控自如,当然也就能够发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字奥义,达到无所不能、无所不至、无所不可、无所不行的地步,在时空中自由来去。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恃者。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殆哉” ——林轩突然记起了《庄子?逍遥游》中的这段话。那僧人已经超过了列御寇的“御风而行”境界,更自由,更洒脱,直至虹化而去。
那是真正的大觉悟、大超脱,僧人应该已经没有了普通人的“善恶”看法,只是凭直觉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林轩直面这个最大的难题。
“我该怎么办?”与此同时,朱可夫也再次自问,“那样两个天仙一样的女子……难道只能在梦里看见吗?什么时候能真正见到她们?”
林轩摇头微笑:“不可能的,我们没办法突破这层壁障,而且就算你打破它,那王者和女子不来,你也不可能遂愿。”
他尽量用浅显的道理解释,而不会用“空间对、时间不对、你们也不会相遇”这样的术语去给朱可夫造成更大的困扰。
“就算引起天下鏖兵,我也在所不惜。我这一生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她们、拥有她们。天下、荣耀、名声都可以谦让推却,但那两个女子我要定了,就算不要战争的胜利果实,不要‘苏联第一武将’的称号,也必须得到她们。”朱可夫斩钉截铁地说。
“我……无话可说。”林轩苦笑。
“大杀器就能让我得偿所愿,对不对?在梦里,我不止一次地想到,用世上最猛烈的炸弹轰掉玻璃,就能跟她们在一起了。”朱可夫无限神往地说,“大杀器,我要;美女,我更要,这一次我就是在要在柏林做一回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