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播放的是黑白画面,纳粹元首穿着全套的纳粹军装,趾高气昂地站在演讲台上,用力挥舞着右手,看样子是正在做一场激情澎湃的演讲。
电视机没有伴音,所以林轩只能看到元首的动作,却听不见对方的声音。
这种黑白纪录片并不罕见,很多国家的资料库中、大学的图书馆中都保存着影像拷贝,想要拿到它们易如反掌。
头等舱的席位分为两排,每位乘客都有属于自己的电视和耳机。
林轩以为只有自己的电视机出了毛病,但侧过头一看,魏先生面前的电视机亦是如此播放着同样的内容。
按照国际公约里的规定,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可以在公开场合播放与纳粹有关的资料,那等于是宣扬纳粹思想,向人道主义思想公开宣战。
魏先生转过头,向林轩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林轩继续低头看电视,直到三分钟后,元首的演讲方告一段落。他看过类似的影像,元首演讲完毕后,会有学生献花之类的固定桥段,而摄像镜头也会很自然地转向热烈鼓掌的观众们。
“难道我们也会有跟骆原同样的诡异遭遇?”林轩默默地自问。
他没有抬头,而是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以防出现新状况。
在此期间,那空姐已经给后面的魔术师送了一杯橙汁,并且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大概意思是“今天云量偏多”之类。
“是魔术师在搞鬼吗?”林轩再次自问。
他并不希望与魔术师发生正面冲突,毕竟那年轻人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一颗娱乐界的新星,跟江湖厮杀无关。
“静观其变,静观其变……”林轩无声地告诫自己。
如果有事,他会全力保护魏先生,因为这是他肩负的责任。
影像播放完毕,元首静立在演讲台上,慢慢地展开了双臂。镜头推近,将元首的脸放大到布满整个电视屏幕。
一瞬间,林轩发现元首已经涕泪纵横,颓唐沮丧之情无法遮掩。
“喂,小姐,请帮我调一下电视机的音量。”林轩举手。
那空姐答应一声,恭顺地倒退回来,俯身去按电视机的音量键。
林轩已经十几次揿下那个按键,根本毫无用处。
空姐连按了两次,电视机仍然是无声状态,遂直起腰,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先生,我可以帮您换一台电视机吗?”
坐在另一侧的魏先生插话:“换一台电视机恐怕也不能解决问题,因为我这边也没有一点声音。”
空姐向魏先生看了看,又试着去调节那台电视机的音量,果然无法解决。
“对不起两位,我会请飞机上的技术人员过来看看——”空姐说。
后面那魔术师突然出声:“小姐,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解决这问题,不必麻烦你了。”
空姐如释重负,向林轩、魏先生问:“二位,对于这位先生的话有异议吗?”
林轩缓缓地点头:“没有异议,你去忙吧。”
空姐一边擦汗,一边快步逃离。
作为在国际上颇有影响力的新加坡航空公司一向以优质服务、贴心照料著称,如果出现飞机上数台影像器材同时坏掉的突发事件,必定会影响公司声誉,那种责任是她一个小小空姐承担不起的。
“两位一定看懂了,这段影像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资料库。我比对过,纳粹元首的五官比例没变,但皮肤松弛程度、肌肉衰老程度以及嘴唇张合时的频率、力度、尺寸都跟从前不同。经过一系列专业分析后,我得出了以下结论——”魔术师起身,站在林轩和魏先生前面的走廊上。
林轩无数次在电视上看过魔术师的脸,而且知道对方已经数次登上过国家电视台的春节万欢大会,是深受大陆民众喜爱的“小鲜肉”魔术师,拥有数以亿计的粉丝。在知道对方是日本秘术师尾张荣枯的弟子之前,林轩一直觉得该魔术师真的非常讨人喜欢,是为数不多的“正面娱乐偶像”之一。
“洗耳恭听。”林轩说。
“结论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七十岁到八十岁之间的纳粹元首。”魔术师说。
林轩注视魔术师的眼睛,希望从对方眼神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然后呢?”魏先生问。
“我们都知道,纳粹元首生于1889年4月20日,死于1945年4月30日,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年龄为56岁零10天,即使加上中国传统意义上的‘虚岁’,也只不过是57岁多一点而已。那么,他是怎么留下这段老年影像的呢?这问题真是令人费解。”魔术师回答。
林轩沉思了十几秒钟,突然问:“你见过骆原?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之前,骆原曾告诉林轩,自己乘机飞越喜马拉雅山脉时,在飞机上的电视机里看到了纳粹元首、美人爱娃的影像。也就是那一次,骆原对爱娃一见钟情,开启了探索大雪山之旅。
魔术师露出招牌式的优雅微笑,径直点头承认:“对,你说对了。”
林轩冷笑:“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作为一名魔术师,最擅长就是瞒天过海、移花接木这一类的障眼法。这年轻人既然敢在几亿人观看的联欢大会上肆意地展示他的障眼法,更何况是在仅有三人乘坐的飞机头等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