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拓跋珪神色自若,稳如泰山地看着独孤匈奴骑兵逐渐逼近。()直达对方接近到了一定的距离,他才一声令下,带着拓跋部的骑兵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的贺兰部和慕容部骑兵也几乎不分先后地一涌而出。这倒不是说他们有多好的默契,而是惯于骑战的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骑兵冲锋要讲究一个合适的时机,太晚则速度上不去,太早则战马容易疲累。
所以联军出动的时机正好是能够让己方的战马速度提至最高之后,才与独孤匈奴正面冲击,这样一来,拓跋窟咄方面就会因为战马奔袭距离较长、冲锋时间过长而吃亏。
对于这个道理,东海诸人也是事后才明白的。此时他们正紧随在拓跋珪侧翼,一齐向前冲杀。
这个时代的北地胡人尚未汉化,也不懂什么兵法和阵型,他们肆虐北方所依仗的不过是兵强马壮,只懂得一字长蛇地横列骑兵,满山满谷。就如同三年前淝水之战苻坚所创造的那个成语——投鞭断流,便是胡人骑战方式的最好诠释。
这一仗拓跋窟咄借来的独孤匈奴大约一万骑,而慕容麟带来的慕容鲜卑有六千骑,拓跋珪本部人马约四千骑,贺兰部四千骑,其余依附拓跋部的各部人马合计约六千。所以高柳以北的这处盆地中此刻囤积着三万铁骑,当双方对冲时,那就真的如同两股迎面撞击的洪流。
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这种毫无花俏的骑兵对冲是最铁血的,只有经历过这样一场战争的人,才能最深刻地体会到个人的力量有多么的渺小。在两股血肉洪流的对撞中,任何一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就如同地面上的一颗顽石,或许第一匹马的马蹄伤害不了这颗石头,但当后面的铁蹄继续踏上时,石头上多少会有些微小的裂痕。第三、第四直至更多的铁蹄踏下,将这裂痕加大,将这顽石踏碎,再将这碎石践踏成粉尘、泥土,最终成为马蹄之后的扬尘。
片刻之后,当北魏联军的战马终于达到最高速时,与独孤匈奴骑兵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百米。由于双方都处于极速,这个距离只用了不到三秒钟便跑完了,两股血肉洪流终于撞击在了一起。
一时间,兵器交击的脆响和受伤马匹失控相撞的闷响取代了马蹄践踏地面的轰鸣声。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都是悍勇之辈,骑士们被激起了血性,根本忘记了恐惧为何物,前仆后继地填补上前方绞肉机一般的战线。
骑兵们或者被斩杀,或者仅仅只是负伤而失足落马,随后被数以万计的铁蹄踏过,践踏成肉泥,真正地诠释了肝脑涂地这个成语,与高柳的土地融为一体,成为北魏大地的一份子,为北魏帝国的建立和崛起而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