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宗主教埃德文也有温柔的一面。现在,他的动作就是那样的轻柔,如抚摩一般的将手上的盐巴抹在了奥斯科的身上;他又是具有如此的耐心和细心,决不漏掉任何细微的小伤口。
末了,他看到奥斯科对他的这番用心全无感激,他就浓浓的叹了口气,用一种幽怨无比的语气,开口说到:“您想必不好受,向我开口求饶吧,我能赦免你,更能让你从这痛苦里彻底解脱出来。”
奥斯科就如同没听到一般,长时间的扭着脖颈,面容呆滞,目光直直的落在那角落里古怪的箱子上。从认出伊沃的那天开始,他时常有一种感觉,这古怪的箱子里应该装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似乎还在不断的聆听着自己的心灵之声,他不知道这感觉是因何而来,然而,他却对箱子这箱子产生了兴趣,时常猜想这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
埃德文被奥斯科无视,就开始有些气恼,他看着奥斯科一直盯着那箱子,他一时忍不住,开口说到:“您知道那箱子里装着什么吗?那是个比你更倒霉的倒霉鬼,得罪了那些大人物,下场比你都要凄惨,您没看她,连开口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位神圣修道院该死的……”
说到这里,埃德文突然恍悟自己差点就泄露出了机密,慌不迭的住了口,他看着正是奥斯科引发自己犯了这个错误,他就愈加的恼怒,他眼睛一转,瞧见那铁处女的边缝下渗出了些污血,就不知道动了怎样的念头,起身出了船舱,不过一会儿,就带回来了一把锡质的汤匙。
从埃德文刚刚的话语里,奥斯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箱子中确实装着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被装在这古怪的箱子里,这些问题,奥斯科就全无答案,他只是同情这位箱子中的受难者,因为在奥斯科看来,这个受难者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如同栖居在棺材里,待遇要比自己凄惨许多。
“您口渴吗?”
埃德文不怀好意的看着奥斯科那干裂无比的嘴唇,俯身从地上刮了些污血进汤匙里。
“我们时常念诵这样一句祷文,” 埃德文来到了奥斯科的面前,换了一种唱诗的声调:“你的血中有了我的血,我的血中又有了你的血,你就能体会我的痛苦,而我也能分享你的快乐!我想看看,当你喝了这叛徒之血之后,你是否就能够分享到她的痛苦。”
埃德文似乎极为高兴自己想到这个有趣的想法,裁决骑士马其斯看到这荒唐的举动,忍不住开口说到:“宗主教大人,这并不合适……”
然而,裁决骑士马其斯的这句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埃德文截断。
“没有关系,一个异端,一个叛徒,她们的命运在趟航行中完全等同。”
他说完这句话,拽着奥斯科的头发,将他的脸扯的仰了上去,即而就将汤匙里污血倒进了奥斯科的嘴里。
奥斯科就如同丧失了神志一般,顺从的用舌头搅动了一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之后,就将那污血吞咽了下去。
谁也未曾注意到,就连奥斯科自己也包含在内。那本来紫黑色的污血,在奥斯科闭上嘴吞咽进喉咙的一刹那,突然灼烧成了一团乳白色的光焰。
下一刻,一个声音突然直接响在了奥斯科的心灵里,那声音念诵像是一段祷文,也许不是。
“这世间,有太多罪恶不能为我们双眼所见!我们燃起火焰,却驱不走真正的黑暗;我们行于众生,却求不到真理的认同;我们斋戒沐浴,却换不来心灵的平静;我们虔诚祈祷,却换不来审判的光芒;愤怒彷徨之后,我们也只能擎起手中的利剑,为自己争取一份信念;也只能树起坚固的盾牌,为不幸者支撑起一片庇护的天空,我心如我,这世间就长存正义……”
那声音虽低沉而沙哑,但奥斯科仍是能听出,那是来自女性的嗓音,祷文念诵到这里,已经轻不可闻,奥斯科神情呆滞,眼睛更是一眨也不眨的瞧着那箱子,他有一种感觉,这祷文的传达者正是来自那位箱中的受难者。
埃德文看着奥斯科的神色,兴致盎然的开口说到:“您是否感受到了那位的痛苦,这样,您又多了一个同病相怜者,我对您是多么的宽容吧?你还不舍得开口说一句感激的话吗?”
奥斯科仍旧无动于衷,似乎宗主教的身价还全然比不上那箱子上的一条纹络。
埃德文自讨了个没趣,就懊恼万分的折断了汤匙,离开了船舱。
“看来,您已经铁了心,您喜欢看那箱子是吧?那么,明天我就剥夺您的这个权利!”
埃德文在心里这样自言自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