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德这三天的时间里竟一次也没来找过奥斯科,他往寝宫里送了一封信,全部的关注都落在了回信上。
第三天的晚上,当奥斯科在圣约翰广场忏悔的时候,在寝宫里,王后安娜却又失眠了,今天晚上,她的女侍唐娜夫人向她提出了一个请求,她希望能够得到王后安娜的恩准,去一间修道院修行。
这请求让王后安娜十分意外,当她还未出嫁前,唐娜夫人就是她的贴身女侍,而在她出嫁后,唐娜也一直尽忠职守的服侍于她,将她的荣耀安危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可以说,在自己所有的女侍之中,她最信任与倚重之人就是唐娜了。
而现在,唐娜夫人竟然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焉何不让王后安娜意外?她即便难以挽留唐娜,也总得问清楚原因。
但是,答案却让王后安娜十分震惊,骑士杰克?达托尼竟然是唐娜的儿子!?这是王后绝料想不到的情况,她听完这答案,第一下念头就是认为这事情也实在太过让人难以相信,但是,她联想一下唐娜近几日的景况,又觉得这恐怕十有八九正是事实。
这些天来,唐娜夫人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跪拜于地,起初王后安娜觉得这可能是某种祈祷,但现在看来,这恐怕是忏悔。
一个母亲出卖和背叛了自己的儿子,给了他巨大的绝望与悲痛,虽然这是在唐娜事先并不知情的状况下,但是,她的那颗心灵又怎能负荷这样的罪责?她每天在寝宫里忏悔着,那颗心灵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的宽恕,奥斯科最后对她讲的那句话时刻啃噬着她的心灵,也唤醒了她心中另一个罪责。
“您给予两个男人绝望,一人叫斯派诺,一人叫奥斯科…”
斯派诺、斯派诺……唐娜夫人多少次的梦境中都曾出现过这个名字,她明白她给予了这个男人怎样不公正的背叛,但是,当时王后安娜正要出嫁了,她的使命约束着她,迫使她必须离开这个男人。她这十几年里,都压抑着这份罪责,但是,当奥斯科讲出这句话时,那叠加起的罪责终于让她不堪忍受了,她背叛了他的救命恩人,她的丈夫,给他了绝望和痛苦,相同的结果又落在她儿子的头上。
这样的情况让她只能认为,这是一种惩罚,一种最可怕的惩罚,一种命运中无所逃遁的惩罚,她想着,她在这惩罚之下假如还能做点什么的话,就必定去一间与世隔绝的修道院,用忏悔来度过她的余生。
当唐娜夫人向王后安娜清楚的讲明这一切时,王后安娜也不由得沉默了,她知道在她出嫁前,唐娜曾出过一次海,失踪了整整两年才又回到他的身边,唐娜对两年的经历只字未言,但现在,王后安娜已经明白这两年里唐娜遇见了怎样的温存体贴的男人,享受着怎样的幸福,又为了自己,义无反顾的背叛了这份幸福。
真相是如此的令人难过,王后安娜也就再不能对唐娜做任何的挽留了,她安好唐娜的要求,给自己认识的一间修道院的院长写了一封信,这间修道院十分偏僻,曾是王后安娜安排的最后的退路,她婚姻不幸,遭受丈夫的破坏,就早有如此的准备。
等唐娜带上这封信离开她的卧室后,王后安娜长时间的陷入了呆想的状态里,唐娜是够不幸了,然而,值得同情的不仅仅是唐娜而已,她想起了那替她排忧解难、不惜得罪一个王子的骑士,她想起了整个王国却唯独一人敢向她宣誓效忠的骑士,他被自己的母亲出卖、背叛,经历了这样的伤痛之后,他的那颗正直英勇的心灵又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说到底,骑士遭受这样的不幸,还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假如她不是让骑士帮他送那封信,也许这一切就根本不会发生,安娜的心里也满是负罪的感觉,她认为她得给骑士一些弥补,但是,她又能给予他什么呢?特别是在他的忠诚已经遭受了背叛之后。
安娜皱眉苦思,她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出那夜自己遭受了惊吓,身体虚弱,倚靠上骑士胸膛上的景象,她以前也总是不自觉的就想起这事,但是往往刚一出现,就被她强烈的抑制下去,因为这实在有点违背贞洁伦理。
但这时,安娜却任由这景象在脑海里蔓延了下去,她的心灵忽然一阵颤动,她想着,她还有什么能弥补骑士呢?只有爱,这是她最宝贵的财富了,她的丈夫根本就不珍惜她的爱,她也就只能一直积攒着,为了一个值得赠予之人。
这念头一冒出来,安娜的那双腮马上就红了一片,她为自己能有如此大胆的念头而震惊,她心脏怦抨而动,跳的极为猛烈,长期的孤独而压抑的生活,最终带来的结果是勃然的爆发,虽然此时这情感的堤坝只是漏了那么一个小口,但有了苗头之后,早晚得酝酿成汹涌的洪水。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能将我的贞洁扔的一干二净!”安娜自我苛责了这么一句,但随即,她就哑然失笑了,她不知道她这贞洁是要为谁保留?是为那并不爱她的丈夫吗?这不免就显得有点可笑了。
况且,在这时代,有身份的女士都绝不会顾虑贞洁的问题,情人和情妇是时尚,爱与背叛是相对而言的。
安娜脑子被纷杳而来的念头弄的一团糟,她正打算找个什么方法摆脱这种状况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这敲门声比如何的方法都有效,安娜霎时就收拢了所有的情绪,但那双腮的潮红却未来得及完全退去。
“进来吧,盖梅尔。”安娜不用问,也知道敲门的人究竟是谁,因为在整个寝宫里,还会敲她房门也只有这么一人了。